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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时候,夏慕晴就特庆幸自家不属于这类家庭的行列,除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这些实打实的亲戚必须拜访,她基本不用应付其它赶场子似的拜年。
当然,这种认识是十二三岁以后才有的,因为在那之前,她妥妥的就是一个醉心于压岁钱,见红包两眼放光的贪财小女孩。
不过,今年多了家亲戚要走动,就是邱子哲一家。夏慕晴发现,老妈对这一家子是相当的热情友好,她认为原因可能有二:一,老妈势利,看人家有钱就往跟前凑,喜欢富亲戚,这差不多算是人类的通病;二,老妈是独生子女,从小身边就没几个玩伴,所以对空降而来的远房表妹兼儿时小伙伴格外的热心,说白了就是因为童年缺爱,哦不,是缺友谊。
趁母亲出门买菜,夏慕晴偷偷把想法告诉老爸,立马得到夏博海义正辞严的反驳:“丫头,不许你这么想你妈!我跟你说,当年你爸是穷小子的时候,你妈都能做到不离不弃,她怎么可能嫌贫爱富?你见她嫌弃过谁了?她对咱小区门卫都很友善,每天路过都要打招呼的,你见其他人这样过吗?你啊,以后不许胡说,这种偏见思想必须杜绝,知道吗?”
老爸秒变护妻狂魔,把夏慕晴吓得一愣一愣的,她小心翼翼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脏,说:“我错了,是我太肤浅,您说得对,您说什么都对。”
“不过,你说你妈童年缺友谊,爸也这么觉得。”夏博海突然说,“前几天她还唠叨说,终于有个姐妹,以后有烦心事就有人诉苦了,还夸你那位姨妈人好,不嫌弃穷亲戚。爸当时听了老不乐意了,后来转念一想,咱在人家面前,还真就只算落后的中产阶级。”
“老爸,一分钟前,您在我心里的形象,突然“嗖”的一下高大了,我简直要顶礼膜拜了!”
夏博海一听乐了,“丫头,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我压力很……”
“老爸,其实你不用有压力。”
“虽然是实至名归,我总要谦虚一下嘛!”
夏慕晴无语地看着老爸,“我想说的是,顶礼膜拜的发酵、扩张时间范围,仅限在您说“不过”之前。”
“丫头,你……什么意思?”
“您一大学教授,连这话都听不懂,出门千万别说是我爸!”
夏博海:“……”
“爷爷,我想找人。”林小雨抱着一个大盒子,费力地趴在某小区门卫窗口前,问:“您认识大晴晴吗?”
门卫孙大爷扶了扶老花镜,“谁?”
“大晴晴!”林小雨重复一遍。
“还有人姓……姓大吗?”
“不是不是,她不姓大,她姓……姓……”林小雨抓抓脑袋,他不知道她的全名,“爷爷,她住在这里,在H大念书,她……”
许慧笑容满面地朝小区走,看到门卫大爷正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说话,于是走上前,“孙大爷,这是您孙子吧?长得真招人喜欢。”
孙大爷笑了笑,“是招人喜欢,可惜是别人家的孩子,来这儿找人的,说是找什么大……哎,对了,你家女儿晴晴,是不是在H大念书?”
“没错,您怎么突然问起……?”许慧话没说完,小男孩突然上前拉着她的衣角,说:“外婆,新年好!外婆,您好漂亮,怪不得大晴晴也那么漂……”
“等等,你、你叫我什么?”
林小雨:“外婆……”
“老婆怎么了?好,我这就下去帮……啊?好好好,我知道了。”夏博海挂了电话,朝玩手机的女儿说:“丫头,你妈在小区门口,指定你过去帮她拿东西。”
“家里俩大男人呢,哼!我妈就知道欺负我!”夏慕晴撅嘴表示不满,“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吵死了!”夏旭辰捧着书出现在房间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书,继续说:“晴晴,寒假刚过半,你可胖了不止五斤,照这样发展,开学你就是大胖子了,妈这是为你好,帮你锻炼……”
“锻炼你大爷,书呆子少说风凉话!”
“爸,你闺女爆粗口了!”
“旭辰,你妹年纪小,当哥哥的要包容,就当没听见,反正……你们也没大爷。”
夏旭辰:“……”
“哈哈哈!老爸,你真是我亲爸!”夏慕晴得意地朝哥哥做鬼脸,“心情特好,我去干活啦。”
“穿上外套,外面路滑,你慢着点儿。”
“知道啦!”
夏旭辰丢下手里的书,走到客厅里坐下,“爸,你不觉得你太纵容我妹了吗?”
“一切为了和谐,家和万事兴嘛!儿子,你是男子汉,别这么小心眼。你想,你从小一直这么优秀,在各方面都碾压丫头,如果爸不对丫头好点,她心里得多不平衡?”
“优秀是因为我努力,一切不是与生俱来的。”
“可你妹妹的不优秀,差不多是与生俱来的。正因为她不优秀,才显得你更优秀。当然,你的优秀毋庸置疑。”
夏旭辰:“……”
“外面还真冷!”夏慕晴裹紧围巾,正要抬脚飞奔免得挨骂,一声“大晴晴!”让她停住脚步,惊讶地望着跑过来的人,“小家伙,你怎么来了?”
“大晴晴,我特意来找你的。”林小雨把抱着的盒子递过去,“送你的礼物。”
“好感动!谢谢你,小宝贝!”
“不客气,妈妈。”
“不许叫我妈妈,下不为例,听到没?”
“哦!”
“哎,小雨,我问你,你是怎么骗门卫爷爷放你进来的?还是说你学我翻墙进来的?”
“没有,是外婆带我进来的。”
“哪来的外婆?狼外婆吗?”夏慕晴立马配上张牙舞爪的动作,“狼外婆会吃掉你的!”
“不会啊,外婆很好,不是狼外婆。”
“我说是就是,坏坏的狼外婆。”
“那……好吧。”
“既然你来了,我今儿心情好,走,咱们潇洒去!”
“不能潇洒!”
“为什么?”
“因为外婆在。”
“哪有什么外……婆?”夏慕晴瞬间傻眼了,“妈,你……不是……不是在……在小区门口吗?”
“在那儿哪能知道你心情好?”
“……”
“赶紧给我上楼!”w~
“好,这就来!”夏慕晴哭着脸说,扭头叮嘱林小雨待会儿别乱说话,视死如归地上了电梯。
夏博海:“老婆回来啦?哎,丫头呢?”
许慧:“后面!”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问你闺女!”
“不用问,妈,我这就跟您汇报!”夏慕晴拉着林小雨进屋。
“丫头,这谁家的孩子?”
“我朋友!”夏慕晴敷衍地说,然后拉小家伙去自己房间,“小雨,这是我的地盘,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我马上回来,好吗?”
林小雨点点头,“大晴晴,外婆是不是生气了?她会不会打你?”
“不会,我跟狼外婆战斗了好多年,经验丰富,你放心,乖乖待着……哎,不对,你不许叫她外婆!”夏慕晴走出房间,看到坐在客厅黑着脸的老妈,满脸担忧的老爸,还有坐等看戏的哥哥,于是走过去,说:“妈,这事儿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咱去书房说行吗?”
许慧没说话,起身去书房。
“爸,你也来,我害怕!”夏慕晴小声说。
夏博海安慰女儿:“别怕,有爸呢!”
夏旭辰也凑过来,“晴晴,哥也来给你壮胆。”
“不用,谢谢!”夏慕晴“砰”地关上书房门,把某人拒之门外。
夏旭辰思量再三,觉得偷听太小人行径,突然朝妹妹房间望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妈,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闲着没事找于老头下棋……”
夏博海:“丫头,不许不尊重于老师!”
许慧:“再敢不礼貌我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夏慕晴咳嗽一声,继续说:“于老……于爷爷不是当了一小学的校长吗?小雨是他学校的学生,我那天刚巧碰见有人欺负他,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夏慕晴深呼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于老……于爷爷,他是您二位的老师,总不会替我撒谎的。”
“丫头,爸信你!”夏博海首先表态,“助人为乐是好事,值得表扬。”
许慧:“事情根本就不复杂,你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这是我为不能藏着掖着准备的退路,怎么能一上来就说?夏慕晴心想,一本正经地说:“做人要低调,我不想让我哥说我臭显摆。”
许慧:“勉强说得过去。我问你,那孩子为什么叫我外婆?”
“这个……其实,这事儿牵扯到人家小雨的隐私,妈,你能不问吗?”
“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算不算隐私?”
夏慕晴:“……”
站在妹妹房门前,又朝书房那边看了看,夏旭辰才放心地推门进去,走到陌生男孩身旁,问:“嗨,你要不要喝水?”
林小雨抬头看他一样,轻轻摇头。
“牛奶呢?”夏旭辰又问,小家伙再次摇头,他有些无奈,“好吧,我自己喝。”说完他真的抽出吸管,慢悠悠喝起牛奶。
林小雨望着禁闭的房门,不禁替夏慕晴担心起来。
夏旭辰盯着小家伙看了半天,“哎,你看起来一点不开心,能跟我说说吗?”
林小雨偷瞄他两眼,问:“你是谁?”
“你不是认识晴晴吗?我是她哥哥。”
“舅舅,你好!”
“噗!”夏旭辰差点没被一口牛奶呛死,剧烈地咳嗽几声后,瞪大眼睛问:“你……刚叫我什么?”
“舅舅……”林小雨小声喊,“舅舅,大晴晴会不会被外婆欺负?”
“外婆?舅舅?按你这叫法,我妹不就成你妈妈了吗?”
林小雨可劲儿点头,笑着说:“我喜欢大晴晴当我妈妈,舅舅,你也这么想对不对?”
夏旭辰:“……”
“爸、妈,该说的我都说了。”夏慕晴望向父母,“您二位如果觉得我做错了,现在大可去赶他走,我也保证以后再不理他了。”
夏博海:“这……这不好吧?”
“哪不好了?真是的,这破孩子大过年的干嘛大老远跑来?天呐,得有十多公里的路,他不会走着来的吧?真是傻得可以,他也不想想,没他的礼物,没他的新年祝福,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哎,他那不负责任的老爸居然大冷天让他一个人出门,就不怕他迷路?难不成巴望着小家伙被拐卖,他刚好甩掉包袱,一身轻松?”
夏博海:“不能啊,天下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
“爸,你是没见着,小雨的爸爸简直……如果世界上有道德底线比赛,那妥妥的就是冠军人选呐!奇怪,我想这么多干嘛?那孩子怎么说都跟咱家没关系,再可怜、再受人欺负也轮不到我多管闲事,更不值得我跟你们置气。爸、妈,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反对。”
夏博海咳嗽一声,“老婆,那么可怜的孩子,还是专程来感谢咱丫头,咱是不是……?”
“呀,都十一点了!”夏慕晴突然喊,“刚才我就不应该带他进咱家们。我就这去赶他走,免得待会咱吃午饭,他一外人在这不方便。”
“给我回来!”许慧叫住女儿,看着父女俩,说:“你俩少在那儿唱双簧,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夏慕晴笑了,“妈,看来您当真不是狼外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善良的……?”
许慧:“再废话午饭别吃了!”
“好,闭嘴闭嘴,这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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