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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此处便是炼银场？”60;62; 冯森朝身边的银山乡守问道，这乡守还是上次冯森用威望抽出来的，名为段文昌，字墨卿。60;62; “正是。”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绿袍的段文昌捋须笑道，“这里便是银山乡的拉默斯贝格矿井的炼银场，如今泰半的银矿都在此处熔炼。”60;62; 别看这名字普普通通，这小子来头大得很，他是唐初大将段志玄的玄孙，至于这位段志玄，只要提一点就行了——玄武门之变他就在现场。60;62; 这位段文昌看似豪放不羁，但实则心细如发，自去年掌管银山乡以来，从未曾出过一点纰漏，算是冯森少有地抽出了金色传说。60;62; 这位段文昌在基层继续磨一年，就可接替韦贯之的位置，成为冯森的新任秘书郎。60;62; “墨卿不妨带我参观参观。”60;62; “这烂怂炼银场，有什么好看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段文昌还是笑嘻嘻地领着冯森入了炼银场内部。60;62; 炼银场不大，是由好几个草棚和砖瓦院子组成，黑黝黝的熔炉时不时冒出跳动的火舌。60;62; “节帅请看。”段文昌轻松搬起一块人头大的银矿石，“这种含银高的成块矿石叫做礁，像这种，又小又碎的叫做砂，这种，这种包裹在矿石外面的叫做围岩。60;62; 只不过这里的银矿品相相当之好，大多都是礁，比当年我在密勒山那边看到的好多了。”60;62; 随手捡起一块银砂，冯森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却没有发现半分的金属光泽。60;62; “节帅，你这样是看不到的。”段文昌哈哈笑道，“这里的银山虽然是富矿，但银毕竟是天地精华，哪怕是富矿，含银量都很低，所以要炼银，首要的事情便是要将银聚集在一起，节帅随我向前。”60;62; 灰尘漫天，在这片露天的广场中，吆喝声和石头碎裂声不绝于耳，数百名大汉手持大锤，咬着牙，将一块块斗大的银矿石砸成碎片粉末。60;62; “这是为了将围岩敲开，去除杂质。”手指移动，段文昌指向前方。60;62; 只见一群奴隶正将敲碎的矿石，放到由水车抽上的水流中，并用一种类似筛子笊篱的玩意儿，将碎矿石置入其中，不断摆动。60;62; 直到这个时候，矿石中才显现出一丝金属的光泽，这些碎矿再一次回到碎矿场，继续是大小锤不断捶打，直到碎矿成了粉末才停止。60;62; 将粉末过一遍筛后，便制成了矿粉，两名匠人将矿粉与铅放入一个类似大鼎的器皿中，便将一堆铅块扔了进去。60;62; “这是为何？”60;62; “节帅，这银依附于岩石泥土中，难以提炼，但铅与银一起熔炼，却能将银从银矿石中拉取出来，便有了铅银。若是想要更纯的银，那就得继续高温灼烧，待铅完全消失，便可以得到纯度更高的银。”段文昌走到了熔炉的边上，“一般来说，用以铸币的话，普通的一次提炼就够了。”60;62; 自从和图林根公爵合办了这个拉默斯贝格矿井，并且老图林根公爵完全撤股以来，这座银山，已经完全成为了萨克森的铸币中心。60;62; 但就今年的银产量来说，是1.25吨，相当于19000索里达，而所谓的拉默斯贝格矿井的大金矿，经过检验后才发现，这里平均每吨矿石仅含一克金。60;62; 除了银矿，拉默斯贝格矿井同样产铜，今年铜产量为3吨，但这是给提炼银矿让路后的产量。60;62; 如今有很多铜矿石尚未熔炼，只是摆在仓库中。60;62; 目前拉默斯贝格矿井一共陆陆续续开发了五个大大小小的矿洞，一些矿洞甚至不仅仅是在拉默斯贝格矿井上，而是分布在哈尔茨山各地。60;62; 此外，一些前期参与开矿的商人或者汉人地主，接着这个机会也从冯森手中获取了特许状，允许他们进行私人开矿，但要么接受少府参股，要么就要收重税。60;62; 但想想看，这可是活生生造钱的生意，谁不想要呢？哪怕是这样苛刻的条件，矿主们依旧接受了。60;62; 于是，在哈尔茨山上，各个大大小小的矿洞都开设起来了。60;62; 和冯森不同，这些私人矿主是没有那个能力开采或勘探大矿的，所以他们的做法，往往是找到曾经的废弃矿洞重新开采。60;62; 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从公元三世纪起，哈尔茨山上就陆陆续续有各种铜矿和银矿开采，一些矿洞甚至能追溯到公元前，但如今大部分都已经废弃或者产量极少。60;62; 这些矿洞并非已经开采完了，其中的一些矿井内，可是还有着相当储量的矿石的，只可惜之前的人们，其技术水平无法做到稳固的矿坑巷道，根本没法继续深层开采，最后只能废弃。60;62; 大量增加的铁器和三合土水泥的出现，还有相对于之前的建筑技术的提升，弥补了这一技术缺陷。60;62; 最重要的，是冯森不计成本地资源投入，不仅仅是资金，还包括人力和政策。60;62; 付出多，回报自然也多，今年拉默斯贝格矿井终于捞回了建矿的成本，这一带给少府带来的铸币盈利收入超过了一万索里达。60;62; “还是不够啊。”冯森喃喃自语，毕竟呢绒虽好，却只是无奈的产物，假如有金属货币，当然是金属货币更加方便了。60;62; 在后世的萨克森，每年可以提炼七八十万吨的银子，而自己这才一吨出头，铸币收入更是只有一万多。60;62; 但目前的困难在于，冯森的人力不够了。60;62; 这几年，冯森和法兰克大贵族关系逐渐恶化，淘银客的数量快速下滑，尽管在这一带差不多有五万多的奴隶，但人力依旧不够。60;62; 力工的工钱一涨再涨，仓库里的矿石堆成了山，一部分矿工都被拉出来干了力工，减少了开采量。60;62; 归根结底，银矿石的冶炼过程中有一个比较麻烦的一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60;62; 不是冶炼，不是提取，反而是碎矿和运输，斗大的矿石，要一个个力工手持大锤一点点砸碎，效率很低，运输更是一大难题。60;62; “节帅可是在想此处人力的问题？”60;62; “你倒是会猜人心思。”虽然被猜中了，可冯森没有那等猜疑的姿态，只是笑问，“看样子，你有办法？”60;62; “有。”段文昌拉着冯森的衣袖，就好像要防止冯森跑了一般，“只是要劳烦节帅多走几步路。”60;62; 骑着马，在阴沉的冷风中继续转场，很快，在河边，一个巨大的水车机械出现在冯森的视野之中。60;62; “这是何物？水碓吗？啊，我明白了，这是碎矿机？”60;62; “节帅高见！正是碎矿机，其原理和咱们中原的水碓类似，只是锤头换成了珍贵的钢锤头，而其产出能比得上十个大汉。”一名汉人工匠殷勤地在一旁介绍道，“除了水力碎矿机，我们还做了漂洗机用来洗去杂质，不需要本来还要好十几个匠人筛去杂质的过程，现在也只要三个匠人就能操作，以后甚至可以让一些熟练的苦工或奴隶来做。”60;62; “哎呀。墨卿在银山做的好大事。”冯森一拍大腿。60;62; 而段文昌则继续说道：“要是这种碎矿机能普及，两年后，我敢保证，咱们的铸币收入甚至可以超过三万索里达。”60;62; “很好，我等着那一天。”拍着眼前这个匠人的肩膀，冯森笑着说，“本来是兴之所至，没想到却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60;62; “哈哈哈，多谢节帅奖赏。”60;62; “奖赏？”冯森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想要什么？”60;62; “我听说北海女，矫美健壮，野性难训，不知节帅可否赐下一二呢？”60;62; 冯森先是一愣，然后才笑道：“前几日才送了一批北海女来，我叫人挑选一二，给你送来。”60;62; “多谢节帅！”段文昌微笑拱手，“食不可无肉，居不可无女啊。”60;62; “人言墨卿豪放不羁，我今日算是见识了。”60;62; “节帅不妨在此处多住几日，此处乡间虽比不得西川，但依旧有不少野味，有一黑猪，腿肉鲜美无比，我这两日便正要炮制一番。”60;62; “下次吧。”微笑着拒绝了段文昌的请求，冯森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马上就要出征了，这一去恐怕要一整年，等我归来之时，再来吃的猪腿，到那时，希望不要让我失望。”60;62; “必然不让节帅失望。”说到这里，段文昌之前的轻佻豪爽神色散去，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沉郁严肃之色。60;62; 789年冬，萨克森公爵，幕府将军，靖难军节度使冯森·安东尼·洛山，率兵5000，前往布拉格与韩士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