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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阴暗狭窄的房间内，一盏油灯正散发出黑烟，少年们哈欠连天，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了。60;62; 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些账册、当地里正与乡长以及普通小民的调查报告。60;62; 突然，少年们面前的油灯摇曳起来，而他们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60;62; “嗯，都看好了吧？”60;62; 江袭古一身黑衣，在众少年惊恐的眼神中，施施然从门外走入。60;62; 见到这群少年们都如同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江袭古冷声说道：“我不是你们的仇人，我是来监管你们的，我们这些学长是你们最好的老大哥，就算你们不懂，我也会亲切地告诉你们，现在开始讲讲都看出了些什么，从你那，开始！”60;62; 望着指向自己的指头，元琬暗叫倒霉，但他还是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了起来：“由于人口大幅增加，大帅逐步废除了临时政策国野之别，转而提出了保甲改制，自786年改制以来，开始对治下野人民户进行编户齐民。60;62; 由于人数太多，不好管理，保甲制更换为十一户一保，十保一里或一甲，十甲或十里为一乡，而格莱兴施泰因有两乡共2114户，耕地33420亩……”60;62; 没等元琬说完，江袭古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问的你看出了什么，如果我想要这些数字的话，我难道不会自己拿眼睛看吗？”60;62; 元琬的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说道：“呃，我认为，从这些数字中可以发现，当地里正少交税，选择了瞒报，真正的耕地应该还要再翻两番，至少10万亩才对。”60;62; 江袭古再次冷声锐评道：“废话，难道我不知道他们瞒报了吗？你看到2114户和33420亩就该知道他们瞒报了，你还是在读报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60;62; 汗水哗哗地落了下来，元琬的脑门上都快要冒烟了，绞尽了脑汁，这才灵机一动，朗声说道：“虽然户数共有2114户，但收上来的税额依旧不足，除了瞒报田亩，我认为这还有可能是甲首的问题。”60;62; 江袭古挑了挑眉：“继续说。”60;62; 有戏！元琬捏紧了拳头，立刻接着说道：“虽然每11户选一位保长，每甲或每里的十位保长中，选一位甲首或里正。60;62; 但问题在于，虽然其余九位保长有责任辅助甲首里正征税，可一里110户，总有人无法缴税，或是因为穷人实在没钱，或是因为过去的贵族不肯缴税。60;62; 税额无法完成，承担责任的唯有甲首里正，受到杖责的同样是甲首里正，保长却基本没多少损失。60;62; 最重要的是缴纳税款的人家，往往因为要受罚的是里正而不愿缴税，毕竟受到损伤的不是自己，就算里正甲首要为难他，还有自己这边的保长护着自己，怕什么。”60;62; 欣慰地点了点头，江袭古姑且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这还像点话，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要是你有什么好办法，说不定我可以在你的报告上多加几笔，甚至向农牧司韩司丞推荐你。”60;62; 元琬的脑袋上真的冒出了一股白汽，他顿了半晌才说道：“或许可以从保长出手，例如甲首负责安排和填写缴税名单，同时将名单分发到各个保长，假如某保没有缴纳足额税款，甲首就有权力提请乡长或是郡守将其杖责。60;62; 这样的话，由于一保之中只有十户，保长催税也比较简单，而且也不会出现护着保内民户的情况。60;62; 此外，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民户分为上中下户，上户就是那些曾经的首领和贵族，他们的田地人丁最多。60;62; 让上户代理保长，假如税款没有缴纳完成，要么就是上户自己垫付，要么就是挨打，这样一来不会出现大地主或富户拒绝缴税的情况，毕竟被杖责的真是他自己。”60;62; 说完后，元琬期待地看着江袭古，希望这个办法能得到他的认可。60;62; 没有做过多的评价，江袭古只是少有地温和说道：“能想出这些已经不错了，我会帮你推荐的。”60;62; “多谢江先生！”元琬立刻站起来躬身行礼，脸上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60;62; “江先生。”之前那个抱怨的旗人少年突然站了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要是有用的话，您也能给我推荐吗？”60;62; “你是旗人，我只能推荐你去少府。”江袭古淡淡地说道，“假如你的父亲或者你自己能在毕业前成为外姓汉人，我才能够推荐你去幕府。”60;62; “嘿嘿，能有进入少府的推荐，我已经很满意啦。”韩汉斯笑嘻嘻地说道。60;62; 这位韩汉斯就是当年的小汉斯，现在的阿伦斯堡千户守备韩斯的儿子，当年还跟着爷爷一起等待父亲归来的小鬼头，现在却已经十六岁了。60;62; “我爷爷曾经告诉了我一个催债的法子，我觉得用在这群欠税的人身上也很合适。”韩汉斯操着一口古怪口音的汉话，“我们可以将整个甲内拖欠税款的人临时编为一组，让欠税额度最大的人当组头，让组头去催缴。60;62; 组头同样可以提请乡长杖责欠税民户，但假如税款未齐，那么组头自己同样也要受杖责。60;62; 唯有组头自己还完了税银后，才能从欠税的组中脱离，然后组头的职位，就落到欠税第二多的人头上。60;62; 这样，就不用往乡村派驻衙役催缴，一方面节省了人力，另一方面也防止了衙役扰民。”60;62; 江袭古两眼一亮，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变化：“这倒是个新法子，不错，你叫什么名字？”60;62; “小学生韩汉斯。”动作幅度夸张地作了个揖，韩汉斯咧着大牙笑道。60;62; “此法不错，我记住了，随后我会和韩司丞提起此事，送到节帅面前商议，假如成行，你还有一份奖赏。”江袭古向其微笑点头，随后目光转向了剩余的三人，“三位一直在往后躲，肯定想要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如此一来，必有高论，说吧，我洗耳恭听。”60;62; “目前格莱兴施泰因两乡分别是安乐乡和平湾乡，安乐乡1111户，而平湾乡1003户……”60;62; “我再说一遍，我不要你的数字！”60;62; 就在江袭古大声地斥责那三个战战兢兢的府兵与旗丁学生时，元琬却凑到了韩汉斯的身边：“韩君，其实，旗人教习所连续三年1%是有机会能直赐外姓汉人出身的。”60;62; “我年年乙上，前1%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韩汉斯大大咧咧地说道，“少府挺好的，我很满足了。”60;62; “那阁下是准备以后回去继承令尊的旗人？”60;62; “我对打打杀杀没兴趣，我爹早就对我死心了，我有个表弟，我爹现在正在培养，他前年新娶了一个媳妇，今年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合该是他们俩争这个位置。”60;62; 韩汉斯疲懒地瘫坐在椅子上，“再说了，少府干得好，也可以去幕府啊，现在食货司的不少官吏都是从西不列颠公司或少府出来的。”60;62; “这倒也是。”元琬有些叹息地点了点头，但他还剩了半句没说，那从少府转幕府可难的很，比同期进幕府的要慢一倍不止，最可怕的是，还存在着隐形的天花板。60;62; 元琬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是汉人。60;62; “好了，你们三个，今天这顿打，暂且记着。”在另外三名欲哭无泪的少年面前，江袭古随手在一个小册子上勾了两笔。60;62; “先睡觉，等明天还有件大事要你们和我一起去办，办好了，这次报告给你们写甲上都不为过，要是办不好，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