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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凄凉雨，长空恻惨云。60;62; 在蜿蜒的林间上，五名身披短斗篷的灰衣人骑着马，踏着满是黄泥的土路快速前行。60;62; 穿林的凉风吹起了他们斗篷的长摆，露出腰间的横刀和腰牌。60;62; 终于，在大雨落下的前一刻，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预定的驿站，这驿站由当地千户所经营，除了充当客栈之外，还肩负了邮局乃至票号的职责。60;62; 按照冯森的要求，每个郡都至少有两个驿站，有八旗则由八旗运营，没有八旗就让当地郡守或者本地的乡长兼任运营。60;62; 驿站不大，是一个两层楼的小木屋，在木屋边上，还有一个马厩，里面大概有三五匹马。60;62; “总算是到了。”元琬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长长舒了一口气，作为府兵子弟，他算是从小就被迫在夏季围猎，也就是野外求生。60;62; 尽管已经经历了不少，但他还是不想在野外露营。60;62; 一方面是这种天气在野外露营麻烦且极易生病，另一方面就是危险系数有些高，这个时代的山民和林民，基本都是农闲为匪，农忙为民的，假如在野外露宿，指不定有什么危险或者麻烦呢。60;62; 元琬一行人腰间提着的横刀，背囊里装的短弓可不是摆设。60;62; 一行人才在驿站的小院里下了马，便见到有一个褐色头发的驿卒走了上来，直愣愣地朝带队的主官江袭古行礼。60;62;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卡塞尔，当地人接受统治不久，汉话还不怎么流利：“几位，外客？上官？”60;62; “我们从汉堡来，这是我们的火牌。”60;62; “稍等，驿丞，查验。”那驿卒取过火牌，走入了驿站之中，很快便又走出，“请入，我，马匹，照料。”60;62; 江袭古嗯了一声，板着面孔走入了驿站的大门。60;62; “总算能休息一下了。”跟在元琬的后面，一名旗人少年低声说道，“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我屁股都要磨破了。”60;62; 江袭古的耳朵是真尖，他马上转头说道：“这就叫苦了？以前我们去威悉河丈田的时候，可没有驿站，那真是风餐露宿，到了地方，人家都以为我们是乞丐。”60;62; 那旗人少年立刻噤了声。60;62; 元琬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恼了这个严肃的年轻人。60;62; 虽然这位江袭古先生只比他们大四岁，但却是孩儿军出身，简在帅心，最重要的是他才年仅二十，便已脱吏为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60;62; 要知道，元琬这些人学堂毕业后，一般有三条路径，最好是入幕府，其次是入少府或地方小吏，最差就是自寻生路。60;62; 而假如顺利进入幕府或少府，一般来说，要先当两年的小吏，领最微薄的工资，然后根据平日考评和最后的内试，决定是转吏为官，还是继续当吏。60;62; 而这位江袭古先生是曾经的汉堡学堂出身，十八岁进入食货司做小吏，十九岁就破格提拔去了农牧司负责丈量田地，去年编户齐民十万口，他出了大力。60;62; 虽然他是撒克逊人，但除了面容有区别外，说话做事基本没有什么区别，他说话甚至都是一口河北辽东口音。60;62; 元琬在长安见多了高鼻深目，身穿官袍的胡人官员，已经见怪不怪了。60;62; 随同江先生入了驿站，脱下了短斗篷，那驿卒便打来了一盆热水，让这些半大小子拿热毛巾擦一擦脸，几个小子屁股还没坐稳，江袭古便扔了几本账册过来。60;62; “这些都是格莱兴施泰因的账本册子，到晚上睡觉前，告诉我你们都看出了些什么，说不出来的，我不仅要给你扣分，还要笞杖五下。”江袭古冷冰冰地说道。60;62; 撇下了几个仿佛天塌了一般的小子，江袭古暗暗偷笑。60;62; 要知道，当年他在学堂中，就屡屡被外派当小吏，总时长加在一起都快两年了，这期间，最痛苦的就是看账本。60;62; 当初我受过的苦，我要你们一一尝过才算完！60;62; 这间驿站不大，和驿卒支应一声，江袭古便上了二楼，在二楼，现任的撒克逊驿丞正等在卧房中。60;62; “冯驿丞，好久不见。”江袭古朝那驿丞拱手行礼。60;62; 这位冯驿丞和江袭古都是孩儿军出身，只不过这位冯驿丞要比江袭古晚一届。60;62; 冯驿丞哈哈一笑：“好久不见，但你倒是如以前一样，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60;62; “之前是放着人家觉得我年纪小，办事麻烦，现在已经改不回来了。”露出了一个僵硬且难看的微笑，江袭古搬了个凳子坐下。60;62; “闲话少说，待会晚饭我还有好多话呢。”那冯驿丞从屁股下面摸出了一本线装的歪歪扭扭的小册子，递给了江袭古，“这是本地的那些酋邦首领的名单。”60;62; 借着油灯的光芒，翻阅手中的名单，江袭古的眉毛渐渐皱起，而冯驿丞也不说话。60;62; “之前还是操之过急了。”放下名单，闭上眼，与之前江袭古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让他们混到咱们内部来了，反而更不好出手。”60;62; 从785年到789年，一共四年的时间，各地的农官和小吏，一直在进行编户齐民和里甲制的改编。60;62; 但问题就在于，冯森设定了指标，例如今年每个农官要求完成一百户的编户齐民，建立两个甲。60;62; 每少10%都要扣工资，少于50%甚至直接剥夺农官身份，戴罪立功，还要受杖责，每多10%考评能上优，而且冯森还会发奖金。60;62; 一开始的指标还很正常，大家都能超常发挥，但问题是指标是根据每个季度变化的，导致指标越卷越高，一些老大难地区的农官和小吏，搞定了好啃的骨头，剩下全是难啃的。60;62; 一些农官和小吏为了能完成指标，仅仅进行了明面上的改编。60;62; 也就是说，那些长老、祭司和部落首领还是长老、祭司和部落首领，只不过换了一件衣服罢了。60;62; 这些人还任着甲长和里正，还有冯森每年发下来的补贴，还能享受各种优待。60;62; 最重要的是，那些小吏和农官们在编户齐民完成后，往往会直接就任成为当地的乡长，但这群部落首领的税收不上来啊。60;62; 乡长们有责任心的，还会和八旗一起联手剿了，把盖子给掩住，有些没胆子甚至沆瀣一气的，就当没看见。60;62; 更有甚者，直接把原属于那些部落首领们的税务和劳役直接转移给其他保甲，反而能收足税额，考评上优。60;62; 除此之外，一些农官和小吏的编户齐民工作，由于没有经验，素质较低，做得也十分粗糙。60;62; 许多地方的里正都是由过去的首领担任，而就算不是过去的首领，往往也会由于首领的影响力和田地而导致税收无法正常招收。60;62; 是的，为了防止首领们有意见，一部分小吏反而给首领划了许多的田地，当然了，拿了大田老老实实缴税的首领也不在少数。60;62; 掏出红笔，江袭古在几个名字上画出红圈，基本上都是有过线行为的大户（过去的首领或小贵族）。60;62; “你之前和八旗都联系好了吗？”60;62; “有节帅的密令，谁敢不从。”冯驿丞狞笑道。60;62; “借我两个驿卒。”江袭古依旧是严肃僵硬的面庞，“我明天先去控制住本地乡长，咱们在河湾边上会合。”60;62; “了然。”冯驿丞顿了顿，“不用我多找几个旗丁或者包衣跟着。”60;62; “不行，那样容易暴露，两个驿卒还能用向导遮掩过去，带了包衣就不像了，我还有那几个学生，七个人够用了。”江袭古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都带了刀，都不是摆设，而且既然要出来，便应该提前有了准备！60;62; 况且，我刀锋未尝不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