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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听雨行 > 第二章 烧剩半封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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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阳下,雪路中,偶尔有寒风呼呼而过,四下空荡荡的,没有山没有树,人就王听诚一个。

    顺着风向走出崖底已经是昨日的事了,比起饿肚子,他更想要喝点水,每次无力瘫倒在雪地里,总有种冲动抓一把塞到嘴里……虽然已经吃过了。

    冷得牙齿都在打战。

    瘦的身子微蜷在雪里,好像对寒冷没什么感觉了,眼皮子越发沉重,迷迷糊糊间记起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可就是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她是谁。

    “要是有人现在给我点喝的吃的,我……”

    一张清秀脸突然映入眼帘。

    四目对视,王听诚微微一怔,然后……昏过去了。

    “哎?怎么昏了?”少女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了片刻,朝正在不远处赶来的长辈们招招手,又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往王听诚苍白的脸颊上戳了几下,焦急喊道:“哥哥哥哥!这里有个很漂亮的死人!”

    不远处三辆马车、五匹大黑马缓缓行来,在荒芜的雪地里倒是成了一道热闹景象。少女这么嚷嚷,原本单调的马蹄声与车轮声顿时欢起来。

    “什么?”跑过来的中年书生稍微俯身,两指探了探王听诚的颈脉,尴尬笑笑,宠溺地揉揉少女的后脑勺,“就是昏了过去,不是死人。”

    “老大,救人吗?”一名貌似呆头呆脑的年轻武夫凑过来,目光在王听诚的脸上打转,突然惊讶大喊,“他他他……”

    中年男子双眼微眯,静如止水的脸上多了一丝对危险的警觉,目光在王听诚手中的伞上稍停片刻,冷声问道,“他怎么了?你认识他?”

    “他比惜兰姑娘还要漂亮!”

    少女毫不吝啬给出一脸鄙视,随后双手扶在王听诚肩上,动作极轻地将人横抱起来,纵身一跃,回到自己的马车里。然后把人放好,自己跳出了马车。

    没等她吩咐,一名被棉衣裹得像粽子,行动显得有些笨重的中年男人,拎着大药箱大踏步爬进马车,嘴里还兴奋念叨着:“活人!活人!”

    中年书生慢慢走到马车旁,拿着一柄油纸伞,脑中大致比划了王听诚的身形,又往自家兄弟堆扫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少女身上,无奈叹道,“总不能把瑾儿的衣服给他换吧,拿我的凑合着吧。”

    “知道了老大!”刚跟过去的年轻武夫急忙跑到另一辆马车,捧来一叠旧的白色书生袍,傻笑着站在中年书生身旁。

    几名汉子都从马背上跃下,像是看热闹地朝这边涌来,生怕打扰车里的大夫治伤,话声压得极低,啐啐议论着。

    “姐,你这次捧了什么可爱动物回来?”

    “没听沈大夫喊得特别激动吗?是活人。”

    “男的女的?冰天雪地也能碰见这么一个大活人?”

    “老大你居然买伞了?”

    “是给未来的嫂子吗?”

    “……”

    中年书生朝那些人冷冷瞥了一眼,倒也没生气,正想解释几句,车上的沈大夫突然跳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了怪了!了怪了!”

    “哪里怪了?”少女焦急问道。

    “这这这……浑身都是血,衣服都被刺穿了,又是因为失血过多和饿晕的,身上居然一点伤口都没有!”

    众人瞪大双眼,偶尔看看马车,寒风从衣襟或袖子口里钻入,总觉得特别冷。

    少女踮脚往车里望两眼,眉头一展,想起童年时某些不错的回忆,嘻嘻笑道,“哥哥,他会是药师吗?”

    中年书生没有话,眼中不知是疑惑还是担忧,沉思片刻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少女肩头,朝沈大夫问,“他怎么样了?”

    沈大夫想了想,神色有点难看,“他,还真没事,给他些喝的吃的,过会就醒了。”

    “瑾儿,你和兄弟们去准备一些吃的喝的,胡瓜,你去给他换身衣衫。”

    围观的汉子顿时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嗯。”少女跑到人堆里,东奔西跑的,随即没了身影。

    那个叫胡瓜的年轻武夫嘻嘻应了两声,随即捧着衣服跳到车里。沈大夫望着那矫健的身影,忽地脸色黑沉,袖子一甩,手里多了一块玉挂,声道,“少爷,这块玉挂是那少年腰间佩的,你看看。”

    那是一块上等白玉环,除了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外,没半点雕刻。

    中年书生接过,盯着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精致美玉见多了,这块玉挂在他眼中倒显得普通。

    正当他准备递回给沈大夫时,食指指肚滑过那道浅痕,忽然一怔。

    某股温和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动,伴随着血脉漫遍全身,几天几夜赶路的疲惫一下子没了,整个人好像进入另一个崭新世界,耳旁不再是刀割般的寒风呼啸,而是有阵暖风柔柔掠过脸庞……

    “少爷?少爷?”沈大夫担心喊了两声。

    中年书生这才回到现实来,目光仍在玉环上打转,平缓呼吸后神情平静得有点吓人,“此事不要跟别人提起。”

    “是。那少年我们留着吗?姐对他蛮好的。”

    “这路上太荒芜,他一个伤员未必能活得下去,捎一段路吧,前方几里路就是黑白城了,估计那时他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沈大夫轻叹一声,“姐年幼就算了,少爷你老是这么仁慈。”

    中年书生脸色一沉,想起某些悲痛往事,尴尬干咳笑两声,与马车下来的胡瓜招呼几句,便回到马车准备赶马。

    沈大夫摇头苦笑,回自家马车去了。

    叫瑾儿的少女端着水壶和弄好的馒头跑回来,与沈大夫和中年书生笑笑应几声,嘻嘻哈哈上了马车。

    正好王听诚醒了。

    四目对视。

    车里一片寂静。

    王听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意识到某些不好的事后双颊微微发烫,目光赶紧从少女干净的双眼移走,垂头玩着手指。

    “嗯?”少女满脸疑惑,没敢话。想了半天才猜出王听诚误会什么,毫不介意笑道,“刚才那个叫胡瓜的兄弟替你换了衣服。”

    王听诚霍然抬头,两颊就更烫了——太尴尬了,居然这都能误会!

    “原本的还在你旁边。队伍里没适合你的衣服,现在这身是我哥哥的,你要是嫌不方便可以换原本的……虽然我很不建议你换原本那套。”

    王听诚扭头看看那堆血衣,觉得有些恶心,只是尴尬笑笑,“不用了,谢谢你……你们。”

    “不用谢。”少女将水壶和馒头递过去,脸差不多笑成一朵花,“哥哥经常教我,出门在外,行善积德,应该的。你还觉得哪些不适吗?队里有大夫。”

    王听诚捧着水壶痛痛灌了几口,干渴得要裂开的喉咙顿时舒服多了,话声回复些许中气,朝少女摇头一笑。

    “你……”少女一怔,想起胡瓜刚见到王听诚时的那句话,“真好看呐。”

    “嗯?”

    “你长得真好看。”

    “真的吗?”王听诚眼珠子一转,找不出能照照样子的东西。行了两天,还真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

    “真的真的!比什么大美人还要漂亮呢。不这个了,我叫魏瑾,你叫我阿瑾吧。”

    “我……王听诚。”

    “你是被什么人打伤了吗?有仇家追杀你?”

    外头坐着的中年书生脸色忽惊,竖起耳朵听着每一个字。善心一直有的,但近些年发生太多事,还是不得不提防。

    他也想知道那少年的来历,以及那块玉挂究竟是什么。

    王听诚咬了一口馒头,沉思许久,才从身上拿出那半封信递过去,没底气着,“其实前两天我从悬崖底醒过来,什么事都不记得,当时有人要杀我,还了我的名字,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叫王听诚。”

    魏瑾紧紧攥着半封信,眼珠都蹦出来。王听诚这个名字她不认识也没听过,但信上的字,却是刻在脑里那般清楚。

    写字的那个人,曾手把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表哥?你认识我表哥?”

    中年书生直了眼,突然转身冲进车里,手里还握着伞和玉挂,一把抓住王听诚的衣襟口子,死死盯着那张陌生的脸,眼里急出一团猛烈大火,“阿行在哪?你收到这封信是什么时候?”

    王听诚一头雾水,自己还没搞清楚发生何事,信又是从仇家身上找到的,为什么要烧?又为什么烧剩一半?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那个叫阿行是谁?要杀他的人又是谁?不晕不渴不饿的当下,仔细想来好像真有那么点古怪。

    按理他是坠崖的,为什么追来的只有面具人一个?信又正好烧到一半塞到面具人身上?然后让自己看见并且拿走?将死时还能遇到写信人的亲戚?

    中年书生看着眼前发怔的少年,情绪慢慢平缓,以为把人吓坏了,赶紧松开手,饶有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了,在下魏洲,这位是我妹妹魏瑾,阿行,也就是司徒行,是我亲表弟。四天前他家来信,他无端失踪,所以……”

    王听诚整整自己衣服,没在意魏洲的失礼急躁,温和道,“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魏瑾细声道。

    “嗯。”

    魏洲拿过那半封信,心拆开,沉声道,“玉人楼?又是玉人楼?你也打算去玉人楼?”

    “也?看来你们也是。”

    “一起走?”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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