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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然嘻嘻一笑,可转眼就听女子冷冷出声:“小姐,再不吃,饭都凉了。”
“你确定,你做的饭能吃?”
裴安然看着样子有点别扭的包子,和杯底沉淀了厚厚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豆浆,觉得自己刚才还不错的胃口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她昨天晚上才过来,裴安然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她会做饭。
“能吃!”
裴安然清晰地听到这两个字说出,后面跟着很长一段粗重喘息。
“好嘛好嘛,我吃就是了。”
裴安然撇了撇嘴,然后端起豆浆抿了一口,随手又拿起一个包子。
“嗯,这豆浆还挺好喝的,包子也还可以,虽然样子丑了点。”
她满意的点着头,对着女子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你一个杀手还有这样的手艺,真是难得,虽然比凌哥哥还是差了很多。”
“小姐,你要是不想吃,我这就端走。”
女子冷冷的瞪着她。
裴安然吐了吐舌头,然后嘟起小嘴:“哎,别啊,我吃,我不是一直在吃嘛,你看你凶巴巴的样子。”
看着裴安然的样子,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她很清楚,小姐这副柔弱,俏皮的小女人态,不过是她面对外人的一种伪装,如果谁因此而小看了这个女子,那绝对是一种愚蠢的表现。
“最近几天,外面的局势很不稳定,你盯着些。”
没想到小姐会突然间说起这个,看着她已经变得正色的脸,她点了点头,然后抛出一问:“那我们现在需要动手吗?”
“不用,在我的病没好之前,你们先不要有任何动作。”
裴安然的声音有些清冷,但她明白,现在的小姐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小姐真相信她说的那个医者?”
裴安然点了点头,她知道眼前女子口中的“她”就是自己的好朋友何玉章:“她不会骗我的,她也没理由骗我。”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待见她,是不是怕自己打不过她?”
她看出了女子的异样,故意挑了挑眉。
“我看不出她的实力深浅。”
“这么说,小心心还是很厉害的嘛,也是,毕竟她是静心师太的关门弟子,厉害也不足为奇。”
说着,裴安然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否则,我也不会让她亲自去帮我的忙了。”
不多时,女子已经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裴安然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突然,远处依稀响起一阵热闹的吹奏声,虽然声音隔得很远,但她还是听得出来,这是有人在办婚事。
没来由的,她脑海
里闪现出他的样子。
她嘴角掠起苦涩的笑,转而走向墙边,拿起那已搁置许久的,自己的心爱古琴,缓缓弹奏起来。
婉转悠扬的琴声从屋中娓娓传出,是那样的绝妙悦耳,女子站在庭院中,都不禁因这天籁般琴音片刻失神。
只听手指拨动着琴弦的裴安然口中喃喃自语念出一首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声音伴随着轻柔的乐曲,竟是那般绝配!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碰掮?浮L一?洌?谐馗蟆I矫怂湓冢?跏槟淹小D?⒛?⒛?
口中念完,手指也停下拨动琴弦,裴安然抬手摸了摸脸颊已经湿润,自己竟不知何时已落下泪水。
“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说好的要守护我一生一世呢?说好的要我做最美的新娘呢?说好的,说好的……”
她一度哽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泪流满面:“你怎能就这样轻易食言。”
“我曾试图忘了你,曾试图将你从记忆里彻底抹去,可时间越久,却发现你在我心里扎得越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忘记一个人是那么难,那么难……”
她时而轻笑,时而沮丧;时而蹙眉,时而舒怀:“我根本做不到。”
那些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画面般不断闪现在自己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她至今还记得,他为了给自己生日一份惊喜,不远百里爬山只为采一朵开的最灿烂的野百合,只因他听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至今还记得,他为自己做卤煮火烧差点将家里的厨房点着,那是他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当他满脸乌黑,全身凌乱不堪,却依旧满脸灿烂端着自己的成就站在她面前时,她哭了!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昔年一场大病昏迷不醒,他在自己床边悉心照料七天七夜未曾合眼,直到自己安然醒来!
她很庆幸,曾经的他是那么出色,喜欢他的女孩儿数不胜数,自己依然能够在他心里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曾经的她还小,对很多感情上的事还不是太懂,只是知道他们订的是娃娃亲,生活在那样一个传承千年,很多思想根深蒂固的家族里,她清楚他就是她要相守一辈子的人,渐渐长大后才明白,原来,他曾经为她付出过那么多。
“我知道你最喜欢的是那个女孩子,她和你青梅竹马,我替代不了她的位置,可那又怎样呢,我才是你必须明媒正娶的正妻,嘻嘻……”
她流着泪轻笑着:“说起那位韵若妹妹,她现在可是第一美人呢,与她相比,我还真是有些自惭形秽呢,你的眼
光,还是很不错的。”
她忽然想到昨晚的夜,想到那个梦,想到那个梦里的重逢,她心神一荡,拿起梳妆台边那张泛黄的纸,开始动笔:
有多久没看到,满天的繁星。
夜晚虚伪的光明,遮住我眼睛。
行单只影,哪里都不想去。
就算待在家里,也只能面对冰冷空气。
多少人来来去去,相聚又别离。
可为何我们,却只能天人永距。
我只能就这样看着自己,慢慢老去。
我活在没有你的夜里,呼吸着冰凉空气。
我坐在没有你的家里,感觉周围好冷清。
我躺在没有你的回忆,满脑子里冷冰冰。
哭已没有声音,痛也无人伤心。
我站在没有你的窗前看孤独风景。
很美丽,却少了你……
不知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已全身惊起冷汗,那一瞬间,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再度落下,染湿了整片纸。
她出声念着纸上的字句,声音是那么的伤感,却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声如细丝,却那么的肝肠寸断。
是啊,重拾过往,竟仍惊起一身冷汗,这该是在身上留下了多深的印记,才能如此,刻骨铭心?
“凌哥哥,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丫头一个人在这世上好孤独,好害怕。”
她时而轻笑,时而蹙眉,却始终不停喃喃自语着:“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抚摸着桌前那朵野百合:“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拥有一片江山,就只等你的回来。”
她有着偏执的执念,她相信他并没有死,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翌日清晨,裴安然刚刚起身洗漱完毕,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喊声。
“姐,你起了没,我来看你啦!”
裴安然苦笑一声,这活宝,终于还是来了。
见裴安毅一身儒家书生打扮,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就准备上前推门,一袭飘逸身影突然闪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公子,没有小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不是,连我都不能进啊,我是我姐的亲弟弟哎,我跟他们说,不让他们进就是了。”
裴安毅伸手指了指身后跟随他而来的一行穿着挺怪异的男女老少,咧着笑脸看向面前的女子。
“不行!”
女子冷冷的抛出两个字,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让裴安毅气的直想跺脚。
他清楚眼前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他不敢在她面前摆少爷架子,更不敢对她来狠的,整个裴家除了姐姐能驱使得动她,也就爷爷的话她可能还会听,就连父亲她都爱答不理,虽然爷爷基本上也没跟她说过话。
他突然心生一智,壮了壮胆子,也不顾什么
大家风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起女子的腿就痛哭流涕:“穆姐姐,我的好穆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这次是带人来给姐姐治病的,就后面那个小姑娘,那可是中京第一神医——莫药师的嫡传弟子啊,莫药师云游四海还没回来,所以我就先带着他弟子来看看,你就发发慈悲让我进去吧。”
被裴安毅手指着的那名女子站在人群中,脸色十分的高冷,只是听到“那个小姑娘”的字眼,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不行!”
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裴安毅一脸悲催,沮丧的站起身,丝毫都不在意身后一群人张大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们印象中的裴安毅哪里有过这副表情,从来都是他气得别人是这副样子,虽然裴安毅长相清秀,但性格却相当粗狂彪悍,没想到今天也会对一个女人没辙,着实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身轻薄素衫的裴安然走了出来。
裴安毅大喜,屁颠屁颠的跑到姐姐面前:“姐,我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啊?”
他嬉笑着,却见姐姐冷着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背到身后。
“跟你说过多少次,就不能正儿八经一点儿吗?”
裴安然冷冷出声,看着活宝弟弟咧了咧嘴,继续又道:“跟我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裴安毅向一旁女子挑了挑眉,女子却依旧面容清冷,不带任何表情。
知道姐姐定是有事要交代,他正色点了点头,绕过女子,迈步跟着裴安然向门内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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