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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道益州青凤峡,碧川河净香水榭。
水面之上,一名女子身穿淡蓝色素雅长裙,青丝如墨染,单脚而立。
只见她手持长剑璀璨,玉足轻点水面,剑出起舞,若仙若灵,舞姿飘逸,旋转间竟似在绘一幅泼墨山水画。女子玩转手中长剑点刺撩拨,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手中剑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当真此舞只应天上有。
突然,她停下了舞动,瞬间握紧手中长剑,只是转身往水面上轻轻一划,便见骇浪滔天而起,此时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巨浪,缓缓飘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声音缓缓飘散,随即便见一叶扁舟穿过巨浪而来,竟无丝毫阻碍,小舟之上三人,一坐轮椅,一推轮椅,一站轮椅旁。
轮椅上的人淡淡一笑,手中羽扇轻轻扇动:“公孙氏剑舞动天下,李太白诚不欺我!”
见小舟缓缓自行划动,转眼便至她身前,女子轻启朱唇:“你是何人?还认识堂堂剑仙?”
轮椅上的人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抛了过去:“公孙先生可识得此物?”
天下女子,唯十分受世人敬仰者,方可被唤作“先生”,屈指可数,眼前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女子接过玉牌,只是看了一眼,秀眉转瞬蹙起:“蓝玉金批令?”
她再度看向这名轮椅上坐着的中年人,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面色苍白如纸,却并不丝毫掩盖那张俊逸绝伦的脸,嘴角挂着那似笑未笑痕迹勾勒斑斓之美,如一滴淡墨入水,瞬间勾画起万里江山,惊艳绝世。
女子心里有了大概:“你是,范文若?”
见中年人点头,她似是感慨般眼神迷离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四年前死里逃生已是不易,为何还要现世,不怕为人所知,将你千刀万剐除之而后快么?”
范文若如自嘲般一笑,伸手摸着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眼神也多了一丝迷离:“四年前死里逃生毁了这双腿,但终究脑子还没坏,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可惜。”
他抬头看了看蔚蓝天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女子冷笑一声,看了范文若一眼:“也是,你的确是个闲不住的人,只不过曾经一手挑起十七国乱战,助幽云王朝一统神沧两洲之人,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范文若轻叹一声:“是啊,往事历历在目,怎奈不忍回首,又有谁能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结局。”
女子有些懒得听他大发感慨,直截了当问道:“来此有何目的?”
范文若面露一丝微笑,说道:“欲请公孙先生入我诛天阁。”
女子“切”的一声清冷一笑,满是嘲讽:“又整出来了一个诛天阁么?这次是作何解?”
范文若仰天望去,淡淡一笑,声音坚毅:“天若无道,吾便诛天!”
女子“呵呵”两声,脚下轻轻一点,一个飘逸翻身落回水榭,她自顾自坐在了石凳上,拿起石桌上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冷冷说道:“真不愧乱国第一毒士,还是那般大言不惭。你诛你的天,与我有何相干?”
“呵,乱国第一毒士么?世人亦皆是如先生这般看我啊,不过也懒得去计较什么了,毒士便毒士吧。”
范文若没有在意女子的举动,只是朝身边一人使了个眼神,小舟便又自行划动,直至水榭旁方才停下:“我清楚公孙先生对这世道失望已极,不愿再过问世事,但堂堂剑道天下最强第七境之人,位列剑道天下十人的唯一一名女子,公孙先生若就此避世隐居,岂不可惜?”
女子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整个水榭四周也随之水波翻腾,天地震荡,她清冷一喝:“这就是你的理由?当我很好戏耍是么?在我心情还没有变得更坏之前,离开此地,否则,你的千刀万剐便是今日!”
身边二人如临大敌,范文若却是依旧淡定自若,再度缓缓开口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如先生这般的人,范某不才,想努努力,看看是否可以让这世道,变得不再让这些人更失望。”
女子收敛起周身气机,挑动秀眉道:“你确定?”
她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不错,整整三千年来,也的确有那么一两个人算是勉强做到了,可如今不还是这般光景?况且那二人,皆是千年不世出之奇才,至于你,凭什么?”
范文若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我也自知做不到。”
女子不由眯起双眼,将手中酒杯放下,转过脸看向小舟:“哦?那看来是又物色到了新人选,十年前是沈彦君,这次呢?你又怎么保证,这一次的人选,不会像上次那样,在四年前一败涂地?”
范文若深吸口气,眼神中竟划过一抹伤感:“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就这般坐视不理,实非我所愿哪!”
女子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她不禁扪心自问,又是一个赌徒么?
可她喜欢的,曾经不也是赌徒吗?
她看向范文若,开口道:“又要来一场豪赌了?不过这一次,或许你就没有先前那般好运气可以死里逃生了。”
范文若淡淡一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深邃,又带着一丝坦然:“有些人,值得你用生命作赌。希望,我能赌得赢!”
女子不再说话,就这样仅仅是看着他。
世间还有这般傻的人,不也挺不错的吗?蚍蜉撼大树?那本就应该可敬不自量才是。
你,看到了么?
……
三日前,河南道扬州清风镇。
一户农家小院内,一名男子正面对着堂前摆放的一盆雏菊,一丝不苟的浇着水。
他喃喃道:“这是你曾经最喜欢的花,我一直都细心呵护,你不是说等七朵雏菊全部绽放之时,你就会回来的吗?它们已经绽放三次了,可你为何,还是依然杳无音信?”
他刚说完,脸色便是一变,然后就见一人推门而入。
一名身穿紫衣,后背紫金双锏的男子进入小院之后便开口道:“堂堂墨衣弑徒,曾经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三大杀手之一,如今却在这里养花种菜,实在令人唏嘘。”
浇花的男子眉梢一跳,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冷冷出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紫衣人进门之后便再未动,看到男子的反应后嘴角一勾:“是么?不过你说什么也无所谓,只是我很好奇,没想到曾经那么一个残忍嗜杀,冷漠无情之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枯守此地这么多年,如此至情至性,情之一字当真厉害。”
浇花人神情有些不悦,抬起头皱紧双眉:“请你离开,别妨碍我浇花。”
紫衣人伸手摸了摸下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出去过,看看这方圆百里的大好风光?听我一句劝,出去走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浇花人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再不走,我赶人了。”
紫衣人摆摆手,自顾自笑着说:“走走走,我又没说不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良言相劝,不跟我来可别后悔哦。”
浇花人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紫衣人不置可否,随手掷出一枚飞镖,然后转身消失无踪。
浇花人转脸看了一眼那枚射在堂前柱子上的飞镖,上面挂着一张绣有黄色雏菊的手帕。
他陡然眼神一凛,一纵身便追了出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百里外的一座城里,紫衣人选择在一处行人不多的阴暗角落里停下身形,浇花人也紧随其后,来到此地。他们动作极快,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来时踪迹。
浇花人面色冰寒,冷声道:“你怎会有她的遗物?”
紫衣人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道:“别急别急,慢慢看,好戏才刚开场。”
说完,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酒楼。
浇花人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是一眼,瞬间便瞳孔放大,酒楼顶层一个雅间里,一名女子正手挽着一名男子的胳膊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昵。
尽管只是背影,浇花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女子的身份,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作势便要直接冲上去,却被紫衣人急忙伸手拦下。
紫衣人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做什么?上去问问她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要骗你?现在又为何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浇花人双拳紧握,目光如冰至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衣人放开拉住他的手,挑了挑双眉,斜倚住旁边围墙开口道:“想听吗?那就不要急,冲动是魔鬼,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深吸了口气,又道:“这女子当年之所以骗你海誓山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终生难忘,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无法自拔,更不是什么遇你之前,皆是过客,她不过是看中了你的实力,想借你的手替她报那她可能穷极此生也未必可以做到的血海深仇,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所以才会有之后身患绝症,远走他乡,寻觅良医,待七朵雏菊尽数绽放之时,定会归来的谎言,留下那一封信,不过是给你一个念想,也是幕后有人故意想让你枯等结果,此生颓废。”
他顿了顿,似是突然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那女子已经成亲了,就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男子,而那个想让你此生颓废之人,正是那男子的父亲,至于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我就不太清楚了。”
浇花人如遭雷击,神情恍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然后问道:“那你又怎会全部知道?”
紫衣人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秘密。”
浇花人眯了眯眼,他有些不满意此人的回答,但也清楚现在不是问清一切的时候,所以拨去樊笼,直见真章:“你来找我,是何目的?”
紫衣人摇头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不急,等你处理完自己的事,我再告诉你不迟。”
浇花人冷漠道了声谢,随后身影便消失不见。
当晚,那二人家中便遭血洗,全家上下一共三十七口,以及数十位家丁护卫,无一生还,尽数身首异处。
紫衣人自始至终都在那栋深宅大院的外面冷漠看着,眼见浇花人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从大门走出来后,就上前漫不经心的问出一句:“完了?”
浇花人点点头,然后冷漠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紫衣人伸手入袖,拿出一块玉牌,递向浇花人说道:“用这个真相,换你忠心效命十年,不亏吧?”
浇花人想都没想,直接接过玉牌,便迈步径直走远了。
紫衣人耸了耸肩,自顾自说道:“还挺干脆,省了我不少口舌。”
自此之后,墨衣弑徒苏天凌正式重出江湖……
同日,西北道凉州断龙山。
两峰之间的一条山间小路上,一个彪形大汉正单肩扛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步伐稳健徐徐下山。
正行走间,彪形大汉突然神情一凛,挥起右臂一拳轰了出去,只见西南方三根高达数十丈,粗有十人合围的大树自中间应声而折,躲在最靠后一根树上的身影极速闪了出去,堪堪避过这一拳。
很快一个娇柔入骨的声音传来:“不愧是世间最强八境武徒的一拳,吓得我小心肝差点扑腾出来。”
彪形大汉定睛一看,落在他不远处的一袭如血红衣缓缓走来,手掐兰花指轻抚着胸口,有些嗔怒着又道:“风千傲,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彪形大汉咧起嘴嘿嘿一笑,原来是老朋友,尽管他依旧不习惯眼前这家伙的阴柔,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但还是很开心,四年了,他等了整整四年。
他开口说道,声音粗犷,却又压得低沉:“你来了,说明范先生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血衣男子点点头,伸手入怀,拇指食指夹出一封书信:“是滴是滴,看完这封信,你就全部都明白了。”
风千傲接过信,用嘴一咬撕开,取出里面纸张,浏览了一遍过后,当即言道:“范先生要组建诛天阁?”
血衣男子又点点头,然后说道:“怎么样?你什么意思,给人家回个话儿,我好去范先生那里交差。”
风千傲对他的娘娘腔语调置若罔闻,将纸张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后方才说道:“身为沈氏门人,自当誓死效命,莫敢不从!”
血衣男子双手举在胸前,轻轻拍手:“好耶好耶,算上你,九影已聚其六,七卿方面,我们也操不上心,都是范先生一个人在处理,但现在,诛天阁已经算是初具规模了。”
他扯出风千傲的一片衣角,身子左右晃着,瞪大了眼睛仿佛得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瑰宝:“傲哥,以后咱们俩可就要经常见面咯,想想都是一件很欢喜的事呢。”
他表现出一脸俏皮可爱的样子,却看得风千傲嘴角直抽抽。
血衣男子这时才注意到风千傲肩膀上扛了个大家伙,不由捏起了鼻子:“咦?你打了只老虎?怎么血渍呼啦的,好恶心,你就不会温柔一点的吗?”
风千傲嘴角一勾,伸手搂过血衣男子肩膀,像提着一只小鸡一般边下山边道:“正好你来了,今天晚上顺便给你解解馋,吊睛白额虎的肉,那绝对是天下一绝。”
血衣男子脸颊一颤,又满是娇羞,将脸埋入风千傲坚硬如铁的胸口:“其实我喜欢吃素。”
风千傲拧了拧脖子,将血衣男子往空中一抛,然后夹在胳肢窝里,嘲讽道:“你他娘绝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一世老天爷才会故意给你身上加点儿东西,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一处不知身在何地的小院落,稀稀拉拉坐落有十余间房舍,独坐轮椅的范文若,就这样在一间书房里的窗边,稍稍抬头望着星光夜幕。
有人推门而入,他也毫不在意。
“文若兄,好久不见。”
来人淡淡出声,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到了范文若旁边。
范文若连看都懒得看他,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出口:“那个小丫头,已经平安到家了?”
那人点点头,顺着范文若的目光向外看去,嘟嘟囔囔说了一句:“黑漆嘛唔的有啥看头,那个观天象的臭老头儿这个时候正在钦天监里坐着呢,也轮不着你,我好不容易走这一趟,来来来,咱俩下一盘。”
范文若冷起脸摇了摇头,此人号称天下棋术第一,纵横术算第一,与他下棋,岂非自讨没趣?
那人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真没意思,今年才多大,四十都还不到吧,活的跟耄耋之年的老头儿一样。”
范文若冷笑一声,瞥了旁边那人一眼:“你这个堂堂裴氏第一谋士,整天没事干瞎往外跑什么,不怕有人冷不防把你脑袋割了,拿回去领赏?”
那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的脑袋还没你值钱呢,有几个人会真的在意我?”
范文若懒得理会他的自嘲和讥讽,看向夜空的双眼变得严肃起来:“有人想玩儿一石二鸟,引蛇出洞,不得不说,这步棋下的还算中规中矩,只可惜,有点儿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那人也正了正脸色,开口问了一句:“你真的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范文若反问道:“不可以么?”
那人神情有些凝重:“四年前你就已经有过一场一败涂地了,而今还想故伎重演一回吗?”
见范文若默不作声,他又自顾自继续说道:“不过也是,谁让你是范文若呢?我也很想看看,你到底能下出怎样的一记神仙手?”
范文若蓦然一笑:“拭目以待,欠债总要还的,任他天下谁人!”
那人看着旁边波澜不惊,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感慨范文若到底还是范文若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还是可以一言动天下,一语倾山河!
范文若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若有所思,终于开始切入主题:“说吧,你这次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人勾了勾嘴角,双眼微眯,眼神有些清冷,开口道:“帮助天下堂,成为江湖第一大帮。”~
范文若动了动眉头,继续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做到?”
那人微微一笑,回道:“就凭你是范文若。”
范文若不置可否,只是追本溯源:“说一个可以让我动心的条件。”
那人从袖中拿出两张柜坊凭信,递到范文若面前:“诛天阁前期所需一切费用,要多少给多少,裴氏绝不还价!这是五十万两定金。”
范文若会心一笑,诛天阁崛起,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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