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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如此，事到如今，他难道还会有所顾及吗？不，当然不会。
想到这里，石宽清声道：“阁下尽管直言，关于厄运，我从来无惧。”
沉默片刻，黑护法叹口气，似是遗憾至极，说道：“既然你执意知道，本尊告诉你也无妨，且附耳过来。”
眉头微皱，石宽下意识的向旁看去，想要询问赵霜的意见，却见后者嘴唇轻抿，明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略微愕然，而后收回视线，紧紧拳头，打起全部注意力，朝黑护法走去，就在这时，忽然从衣角处传来了一股扯力，将他拉住。
接着，便有清清淡淡，幽幽柔柔的香味从身后袭来，香味顺着雨后空气进入心肺，使人迷离却不沉溺。
“小心点。”
赵霜说话向来是飒爽居多，此时却不知为何，石宽从其中听到了丝丝的忐忑和不安，但现在也无暇追究。
冥冥中，他能感觉到，不远处的面具之下，黑护法正用他那双不见天日的眼睛看戏般的看着他和赵霜。
回过头，朝赵霜咧嘴笑道：“没事，倘若他有诈，大不了两败俱伤。”
说这话时，石宽有意让黑护法听到，故而并没有压低声音，但黑护法却恍如未闻，倒是杨葳蕤豁的窜上前来，隔空对着石宽张牙舞爪。
黑护法摇摇头，电光火石间，一记手刀打在杨葳蕤后颈，后者立时昏了过去。
黑护法将杨葳蕤从腰揽住，靠在自己身上，瞧见后者嘴巴周围沾了一圈糕点残渣，便伸手擦去，整个动作轻柔无比，就像怀中拥着的，不是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石宽顿下脚步，顺着黑护法的视线看去，与醒时不同，没了怨毒混沌，杨葳蕤脸上，只剩苍白和水肿，虽不好看，却也绝非丑陋。
看到这副画面，没来由的，石宽心中一痛，不为别的，只为杨葳蕤，但是这心痛也就瞬间的事，他没忘了，双方的立场是敌对的。
过了片刻，见黑护法擦完了杨葳蕤嘴巴，又不知从哪拿出把犀角梳，去整理杨葳蕤凌乱的头发，整个人似是都沉浸在了某种情绪中。
石宽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道：“阁下要替人梳妆，请换个时间，先告诉我幼童失踪的真相。”
“轰！”
忽然间，黑护法抬起了头面具上两个秋蝉般大小的黑窟窿正对者石宽，如无底深渊，中有异芒闪烁。
石宽与其相对，只觉脑中就像要炸开一样，隐约间，听见了赵霜的惊呼声和斥责声，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石宽心中急切，想要回去帮忙，却发现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红一黄两个米粒般的小点，红在左，黄在右，上下浮动，如漂浮不定的幽冥之火。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三尺，石宽仔细看去，片刻后整个身体僵住。
这黑护法的瞳孔并非常色常形，红黄二点竟是被眼白包裹着的瞳孔。
异瞳之人，当这四个大字浮现在脑海中时，石宽诧异不已，从古至今，双瞳传说流传很广，与黄帝大战的蚩尤，与刘邦争雄的项羽，皆是双瞳之人，这类人都是世之枭雄。
但在双瞳之外，还有一种异瞳，关于异瞳，世人知之甚少，传言几乎没有，但丐儿帮有本古书，名曰“抱生经”，石宽正好看过，上对异瞳有寥寥几笔的记载。
原文共十五字，作：“异瞳者，天残命缺，恶魂噬体，狼羊双生。”
按石宽的理解，前两句的意思是凡有异瞳的人，天地弃之，五行不齐，至于后面的“恶魂噬体，狼羊双生”，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知其意，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眼睛很酸，泪水蔓延着流下，但眼皮却怎么也合不上，从看到异瞳后，除了心神，石宽只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嗖！”
好在这时，黑护法忽然偏过了脑袋，石宽骤然放松，双腿踉跄，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异瞳，太可怕了，只一眼便能慑人心神。
正这般想着，忽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胳膊，顿时疼的直抽冷气，方要破口大骂，一抬头，却见是赵霜。
微怔，而后想到了什么，怒气化作焦急，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边赵霜身后看去，边问道：“方才是谁和你动手？”
“什么动手？”
赵霜不解，见石宽满脸犹疑，又道：“院中只有四人，谁和我动手？”
石宽挠头：“这就怪了，刚才我明明听见了你和某人打斗的声音。”不待赵霜回答，石宽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是了，该是黑护法的异瞳让我产生幻觉了。”w~
说到这里，石宽声音冷了下来，转过身体，朝黑护法道：“阁下这是何意？对我出手，莫非是改变主意，不打算说出谁是那所谓作梗之人了？”
对作梗之人的存在与否，石宽很在意，但他并不相信黑护法，且无论如何，黑护法都是十三幼童丧命的凶手，这点毋庸置疑，
闻言，黑护法将杨葳蕤轻轻放在了地上，视线在赵霜身上停顿片刻，呵的一笑，而后对石宽道：“本尊可没动手，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石宽哑然，有心反驳，却觉黑护法所言不是无理，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黑护法又道：“至于食言，本尊从来没有过，你且附耳过来，这就说给你听。”
石宽晒然一笑，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半步，将耳朵凑上前去。
黑护法见状，伸手将面具向上推了几分，露出半分清俊的下颌骨，以及赤红如胭脂，薄如刀锋的嘴唇。
嘴唇在距石宽右耳只有毫厘的地方停下，如果说吸进的是凉气的话，那么吐出来的就是冰气，冰气吐在石宽耳垂上，几可彻骨。
石宽向来不喜欢和人如此亲近，正要催促黑护法快些说完，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对方的一句话炸的心神震荡。
“石帮主，你可知大宋皇帝子孙不盛？”
脑海中的轰鸣声比刚才九天之上的雷霆更响，黑护法虽未明言，但石宽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黑护法摇头：“本尊言尽于此，没必要去证明什么，信不信在你。”
说完，弯下身体抱起杨葳蕤，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道：“看在方才相助的份上，本尊再送你句话，见鬼宁说三分真，遇人不交一片心。”
石宽皱眉，正要相问，却见眼前残影闪过，原是黑护法抱着杨葳蕤，燕子般的掠到了墙头：“记住本尊的话，或许能躲过厄运，否则神仙难救。”
提气运力，跳到墙头，石宽极目四望，哪里还有黑护法的影子。
只是黑护法虽然已经离开，但他的话却像刀劈斧砍一样，印在了石宽的脑海里。
“哗！”
破空声响起，赵霜也跳将上来，因为刚下完雨的缘故，墙头比较滑，身子一歪，险些掉了下去，好在石宽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
赵霜轻吐口气，站稳后问道：“黑护法说什么了？我瞧你脸色不太对？”
石宽眉头皱起，就算猜测是真，与赵霜也没有关系吧？开口就要如实相告，忽然，赵霜左肩后头的三道指印映入了眼帘。
他清楚的记得，在进入杨府之前，此处是没有任何痕迹的。
难道说，赵霜有事瞒了自己？
心渐渐冷静下来，被黑护法言语冲击的失去的理智也重新归体，石宽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一些威胁之言罢了。”
“轰！”
雨后天晴不足一个时辰，天边又有乌色飘来，石宽抬头看去，层云如浪，巍峨滚滚，电闪雷鸣，龙蛇起舞，竟是比方才雷雨的阵势更要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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