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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安也没往地上坐,而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棚子里,把他拿过来的姜汤提上,又回了险情点那边。
“先喝碗姜汤。”魏延安到的时候,已经有社员从家里煮了热汤水送了过来,只是还没送到林爱青她们这边来而已。
热水瓶盖是递到张晓慧眼前的。
这种时候,魏延安也是佩服张晓慧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一个女同志,很不容易了。
劫后余生,张晓慧已经抱着林爱青哭过了一场,见状愣了愣,才哑着嗓子道了声谢,接过瓶盖,小口小口地捧着喝起来。
等她喝完,魏延安又赶紧给林爱青倒了一杯,催着她快点喝。
林爱青在雨里淋了一天,这会也想喝些热的暖了暖,但这姜汤烫得狠,魏延安催得,好像是恨不得她直接拉个口子,把这姜汤倒进去似的。
“要不你先喝?”林爱青才喝一口,还烫嘴呢。
魏延安,“……叫你赶紧喝,我不喝,等下感冒了你别难受!到时候可没人送你去卫生室。”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林爱青真是,被魏延安气得不轻,只是喝的速度还是听话地加快了一点儿。
张晓慧看了一眼,笑着忍住心底的失落低下头,默了会儿,才抬头看向黑峻峻的奔涌河面。
“你就是头一个发现险情的同志?”正出神呢,眼前高大的身影挡到了她的眼前,“要是渗漏点大,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真当自己是英雄了!”
不光是张晓慧,就是林爱青和魏延安也看向突然出现她们眼前,一身泥泞,依稀能看出身上穿的是军装的战士。
板寸头,肤色有些黑,一双眼睛又亮又凶,还大,板起脸来还挺吓人。
林爱青皱着眉头,把瓶盖塞回魏延安手里,挡到张晓慧面前,“同志,你这话过分了!当时情况紧急,谁能想那么多。”
“是是是,过分了,确实过分了。”这时旁边窜出来个年轻些的战士,看脸的话挺多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把黑脸吓人的战士拉到一边,“连长,你别吓着人女同志!”
说完,又跟张晓慧道歉,“同志,你们别介意啊,我们连长就是这样,嗓门大看着吓人,其实心地可好了。”
心地好不好不知道,反正脸色不好看,语气还凶恶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
张晓慧冲了小战士笑了笑,“没事,我知道,谢谢你,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第一时间冲上去,集体财产大于一切!”
后半句是冲着那连长说的,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张晓慧心里挺心虚的。
那黑脸连长果然脸更黑了,“嘿,你这……”
小战士真是怕了他们家连长了,你说关心人就关心人吧,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瞧先前那话说得,人女同志还嘴多正常,你还生气了是吗?
他边抱歉又尴尬地冲着张晓慧她们点头示意,边手脚并用赶紧把人给拉走了。
人都走了,张晓慧撑着的那股气也泄了下来,林爱青也扶着她坐下,刚松手,魏延安手里的瓶盖又递到了林爱青眼前。
里头又添了些,魏延安用眼神逼着林爱青赶紧喝,然后就拎着热水瓶,找社员借了空碗,给别人倒水姜汤去了。
“魏延安……不是喜欢我吧?”林爱青这阵子看着手里的姜汤,疑惑地小声嘟囔。
声音太小,坐在她身边想着事的张晓慧都没有听见。
不过林爱青也只嘟囔了这一句,又摇了摇头,可能只是她们关系比较好的缘故,别看魏延安这人和谁都能处得特别好,但他心里对别人其实都挺冷漠的。
开始对她们不也都挺疏离的么,还是成为了朋友后,才慢慢亲近起来的。
十一点,确定这边不会再出事,她们这些参与抢险的知青、社员被勒令回去休息,接下来的轮班由别的同志完成。
林爱青扶着张晓慧,两人也没回知青点,而是去了公社,林爱青的办公室。
从河堤上回知青点还是有些远,两个人都累得不轻,反正林爱青最近常在公社休息,办公室里有床薄薄的被子还有凉席,也有备着的衣物,凑和着先休息一晚上再说。
回了知青点,林爱青没让张晓慧直接睡,而是去食堂找梁师傅讨了热水,让张晓慧洗了个热水澡,才让她睡。
“睡了?”魏延安也回了公社。
林爱青轻轻把办公室的门掩上,点了点头,“睡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惊险了,林爱青平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都不敢想,要是当时堤垮了该怎么办,不管她们这些在堤上的人跑不跑得了,但站在管涌口的张晓慧肯定是第一个被冲走的。
那会张晓慧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混身都是抖了,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光是想想,林爱青都心疼得不得了。
林爱青关门,屋里张晓慧睁眼,她深吸了口气,抱着林爱青给她搭上的被子,把脸埋进被子里。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林爱青已经不在屋里了,张晓慧把东西收拾好放进旁边柜子里,就看到林爱青办公桌上给她留的条,林爱青开会去了,让她醒来直接去食堂吃饭。~
张晓慧不好意思去食堂,想着直接回知青点做饭吃,结果离开路过食堂门口的时候,被梁师傅拉住了,“小林跟我说你会不好意思来,让我看着道上呢,好姑娘,快吃吧。”
怕张晓慧不好意思,梁师傅把她拉到了后厨里头,后厨房忙活着呢,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也没人过多关注张晓慧。
张晓慧看着眼前大海碗里窝着鸡蛋的面条,眼窝酸了酸,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梁师傅见她开始吃了,才笑眯眯地去忙自己的事儿。
林爱青开完会出来,张晓慧已经走了,她也没歇着,直接又去了河堤上,张晓慧换回知青点看了她奶奶,换回自己的衣服,跟休息了一夜的知青小队汇合,也是去了河堤上。
昨天那场暴风雨过后,终于迎来了连续的晴天,上游也在泄洪放水,眼看着水位一天天下去,降到安全线以下,大家伙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上级领导对望江公社的抢险工作进行了高度的肯定,认为领导有方,调度有力,处置有效。
公社这边,开过几次会议后,决定对防汛工作中做出贡献的社员同志和知青同志进行嘉奖。
张晓慧挽救集体财产有重大贡献,说明她在生产队上改造得好,再教育到位,上级决定撇除成见,对她进行嘉奖,白滩坪大队的领导,也因此受到表扬。
“原来她叫张晓慧啊。”嘉奖活动就在公社的院坪里进行,那天训张晓慧的连长和那小战士也在,部队要开拔回去了,他们也马上要走了,小战士看着台上的张晓慧,嘀咕了一句。
黑脸连长瞅了小战士一眼,伸手拔过小战士的脸,把小战士的头夹在腋窝下,拉着他走,“别看了,也别瞎惦记,人家比你年纪大,你没机会。”
“……”小战士一脸懵,他啥时候惦记了,他就是感叹一句而已。
黑脸连长大步出了公社,心里砸吧了一下,望江公社白滩坪大队张晓慧?他记着了。
“我听说开会研究了几天,多亏了你和魏延安替我说话。”下了台,张晓慧就跟着小刘队长回大队了,晚上等林爱青回知青点,两人才碰上头。
林爱青把抱回来的席子铺到床上,“不光是我和魏延安,詹书记还有其他几个领导也都替你说了话。”
那么惊险的情况下,张晓慧舍已为公,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呢,除了特别顽固了几个,领导们都被张晓慧震憾到了,“这堤一垮,堤外可是近四万的社员群众呢,还有那么多田地,牲畜,可不是谁都有你那样的勇气的。”
张晓慧笑,“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戴罪立……”
林爱青抬手捂住张蓝慧的嘴,“瞎说什么呢,你自己说的,集体大于一切,给我记牢了。”
张晓慧看了林爱青一眼,笑起来,林爱青松了手,牵着张晓慧的手。
“真好,苦尽甘来了。”林爱青看了眼窗外耀眼的日光,张晓慧点了点头,握紧了林爱青的手。
这边表彰大会才结束,那头魏延安的稿子也见报了,说的就是这次抢险的事,主要写了战士大爱英勇,只少少地提了张晓慧一句。
这样就够了,过犹不及。
“魏延安,魏延安!爱青进医院了!”等全部的收尾工作做完,林爱青直接就倒在了修理站里,送到公社医务室,烧得太厉害了,卫生员不敢收,又赶紧送去了县里。
偏巧魏延安这天下乡去了,没在公社,也没在知青点,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还是张晓慧问明他下乡的地点,跑去生产队找到的他。
魏延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骑上单车就往公社赶,张晓慧喘了口气,赶紧骑上自行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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