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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奥达特托却是心事重重，他和妻子说了一声，没等吃上晚饭，便又出了门，蹭了一架牛车，便往外城走去。60;62; 这奉天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有城墙阻隔，而外城则是暴露在荒野之中。60;62; 当然，内外城有着很大的区别，在内城中依旧行使着里坊制，居民区被坊墙隔绝，每个坊内都有杂货店熟食铺子和成衣铺子，相当于一个个小市集。60;62; 但这样并不利于商业，汉堡就在这上面吃了亏，作为北方的贸易中心，这样的制度实在不利于发展，但作为行政中心，治安和稳定非常重要，废除里坊制同样会带来这方面的缺失。60;62; 综合考虑之下，冯森将首府从汉堡迁到了汉诺威（奉天），而汉堡将陆续拆除坊墙，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商业城市。60;62; 奉天的外城，便是后世的街巷制，在规定了道路的建造和居民区的划分后，就任由他们买卖地产和房产，自由发挥。60;62; 老牛缓缓向前，日头渐渐西落，在太阳落山之前，奥达特托总算是赶到了赫莱里奥的宅子。60;62; 这宅子占地三亩多，在寸土寸金的奉天城，哪怕是外城都算是不小了，门房仆役认得奥达特托，便为他开了侧门，进了院子。60;62; 院子中一棵苹果树正在晚风中晃晃悠悠，而在苹果树下，一名棕发黑眼的男子扶着腰刀站立，从其腰牌便能看出是一名汉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外姓子。60;62; 那汉人扫了他一眼，微微侧身向他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奥达特托连忙拱手还礼。60;62; 奥达特托知道这是因为他穿了一身少府的吏袍，否则以那些汉人或外姓子的傲慢，是决计不会主动打招呼。60;62; 等了没多久，便见到赫莱里奥从里间送另一名汉人走出，这汉人身材高大，黑发黑眼，一眼便知道是纯血汉人。60;62; 而赫莱里奥则一身绣着几何团花式样的宽袍，将小肚子都勒了出来，两人正是言谈甚欢。60;62; 最近这纯血汉人是越来越多了，奥达特托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他记得原先在汉堡的时候，汉人面孔虽然多，但不至于到处都是吧。60;62; 见到了奥达特托，那纯血汉人先是一愣，随后笑嘻嘻地说道：“原来赫掌柜有客人，必定是有急事，那我便不多叨扰了。”60;62; “哪里哪里，是旧日好友来访，老?匦秩羰巧土常?环亮粝吕匆黄鸪孕┚疲俊?60;62; “不了不了，夜不归宿，家里那妒妇又要吵架了，那我便先走了。”60;62; “冯掌柜慢走。”60;62; “赫掌柜止步，不须相送。”60;62; 这两人又在门口拉拉扯扯了半天，那纯血汉人才在另一位汉人的护卫下真正地离去。60;62; 宅子的大门关闭，赫莱里奥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见奥达特托神色有些怪异，翻了个白眼：“看什么？这便是汉人的礼仪，哪怕不管是他还是我都烦了，都想走了，可是这场面上的话还是得说。60;62; 这礼仪可是我娘子教给我的，别小看了这礼仪的作用，你正经去上礼仪课，人家一节要收你一个索里达的。”60;62; 奥达特托嬉笑道：“我在拜占庭又不是没见过。”60;62; 赫莱里奥甩开刚刚端着的架子，拽着奥达特托往后院走，并吩咐仆役把烤鸭呈上来。60;62; 到了后院，落了座，两名女奴上前为二人倒上了温过的黄酒，赫莱里奥抿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的野菜，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来找我何事？”60;62; 奥达特托犹豫了半秒，也抿了一口酒：“你上次建议我画的维莱蒂平戎图，燕王殿下很喜欢，宣我两日后进宫，为其再画一幅画，叫扬马阿尔卑斯图。”60;62; 原先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的赫莱里奥立刻精神了，他挺直了腰背：“好啊，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啊，我想见燕王殿下，都没机会呢……扬马阿尔卑斯山，这是什么意思，燕王准备南下了？”60;62; 虽然在明面上燕国还是法兰克的附庸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方早已是貌合神离，三五年间必有一战，这也是悬在燕国各方势力头顶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60;62; 奥达特托无奈道：“我也在想啊，所以这才找你问来了。”60;62; 赫莱里奥笑道：“这感情好啊，打仗可太好了。”60;62; “打仗有什么好了？”奥达特托不解地问道。60;62; “不打仗，哪儿来的新土地，没有新土地，哪儿来的新官职，哪儿来的新商机？60;62; 燕王击溃了丹人，我成了披风小贩，燕王击溃了维莱蒂人，我成了船舶商人，燕王封了王，踢走了西不列颠公司内所有法兰克王室商人，我便也能掺和到西不列颠公司里去，如今家财万贯。”60;62; 赫莱里奥目光闪动，既是兴奋又是恐惧：“你再看，节帅一年前击溃了波西米亚，我现在便买了特许状，能去那边开矿赚钱，等攻下了弗里斯兰，就能有花卉市场来赚钱，再攻下了奥斯特拉西亚地区，羊毛土地矿产，数不尽的财富，我的朋友，战争，是阶梯！”60;62; “这战争哪有常胜的时候，一旦倾覆，你我都要遭殃，你不是没读过塔西佗的《编年史》或《历史》。”60;62; “我不仅读过，我还读过《史记》和《春秋》呢。”赫莱里奥不屑地说道，“正因如此，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战车启动停不下来的，你现在反悔，未免太晚了一些。”60;62; 奥达特托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吃了几口饭，才继续说道：“画院的主管放了我两天假，我想先练练手，所以想找你借一匹马观摩观摩，此外，我老婆快要临产了，能否借我一个宅子让她修养几日？”60;62; 赫莱里奥大手一挥：“没问题，你我是什么人……要我说啊，你那小房子住得真没意思，不如在外城买一间房再买一匹马，每日骑马上工，虽说时间没变多少，但至少家里也宽敞，采买也方便，你要是没钱，我可以借你，无息贷。”60;62; “那可不行，咱们得避嫌，让我妻子到你宅子修养已经算是有些冒犯了，可不敢再乱来，现在这阵查得紧，等风头过了，我再来找你，别整无息贷，就按正常的来。”60;62; 次日一早，奥达特托借了赫莱里奥的简陋马车，将妻子拉到了赫莱里奥准备好的宅子中，又安心在外城临摹了两日马，最后在第三天早上，蹭了一辆牛车，匆匆赶往了内城。60;62; 日头斜照，奥达特托用手搭了凉棚，下了牛车，又走了一会儿，才终于赶到了画院，但今日画院门口怎的如此杂乱？60;62; “锦衣署办案，闲杂人等散开！”60;62; 画院门口的驱逐声中，还能隐隐听到一阵阵“呜呜”的沉闷呜咽声。60;62; 奥达特托犹豫了两秒，想到今日得进宫，最终还是进了画院。60;62; 但他这一进，当先便是一惊，院子中站了七八个身穿绣衣的武士，而曾经趾高气扬的杜主管此刻被压在地上，双手背缚，口中塞了一个木球堵住。60;62; 画师们都被驱逐到了小院中，还有一些绣衣武士在小楼中搜寻什么。60;62; 奥达特托惊疑不定之际，却被人拉了拉衣袖，转头看去，却是普尔曼：“锦衣署，番子，别看眼睛，盯上，小心。”60;62; 或是普尔曼这话说得晚了，一名身穿绿袍带着幞头的蓝眼番子走了出来，他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谁是奥达特托？”60;62; 瞬间，画师们便一致将目光转向了奥达特托，而普尔曼立刻与奥达特托拉开了几个身位的距离，甚至伸出手，指向了奥达特托。60;62; 这老婢养的，奥达特托在心中骂了一声。60;62; 那名带着幞头的绿眼番子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奥达特托：“你是奥达特托？”60;62; “是，是我。”60;62; “可有腰牌或凭证？”60;62; 奥达特托战战兢兢地取出腰牌和凭证，递给了那绿眼番子。60;62; 绿眼番子拿起腰牌，又从腰间取出了一张白纸，对着确认起来：“哟，还是君士坦丁大学的学者，嗯，面白无须，棕眼，大鼻头，身高五尺五，不错，都对得上，好了，跟我走吧。”60;62; 奥达特托瞬间慌乱起来：“在下，在下可什么都没干啊。”60;62; 那绿眼番子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干？干什么？杜承威没告诉你今日要面见燕王殿下吗？”60;62; “这，这倒是说过。”60;62; “那便快点吧，还得进宫呢，你想让燕王殿下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