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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理石垒成的方形球顶的大厅内，几根焚香正散发出袅袅的香气。60;62; 坐在一张绿色的波斯地毯上，卡尔多纳的瓦利阿丹正在进行了星月信徒每日必有的五次礼拜，在大厅的两侧，两排波斯、阿拉伯、柏柏尔甚至黑人的仆从正静静地排成两排站立。60;62; 虽然满脸的大胡子，但阿丹的动作轻缓而又细腻，他微微闭上双眼，虔诚地进行着朝拜，没有人敢上前打扰这位信民的朝拜。60;62; 在地毯上，阿丹虔诚地向着东方五体投地，那是麦加天房的所在地，是所有星月信徒精神的家乡。60;62; 对于星月信徒来说，但凡成年，只要身无债务、身体健康，不论男女都得去麦加朝觐一次，这是所有星月信徒的梦想。60;62; 而对于跟随着阿卜杜拉·拉赫曼来到伊比利亚的阿丹来说，想要再去一趟麦加，付出的代价可不小。60;62; 等到礼拜完成，阿丹站起身，虽然在礼拜开始前，他便已经进行过小净，但在结束后，他依然按照个人习惯，开始清理脸部、手部和胡须。60;62;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一个黑皮的柏柏尔仆从小声地走上前，低声说：“瓦利大人，上次报信的那个巴斯克人又来了。”60;62; 空气中除了焚香的气味，阿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半秒间，柏柏尔仆从的额头上便如同瀑布一般落下了汗水。60;62; 默默地洗完了所有的脸，阿丹接着转身看向那个柏柏尔人，他隐藏在繁盛胡须下的面庞看不出表情。60;62; 在有些刺鼻的香气中，阿丹只是缓缓抽出了弯刀，弯刀与刀鞘摩擦，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呲呲声，而那个柏柏尔仆从僵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60;62; “谁允许你来打扰我进行清洁的？”60;62; 殷红的鲜血沿着地缝流淌，那个柏柏尔人缓缓倒在了地上。60;62; 在大厅的一角，一个用条状布匹裹住脑袋的柏柏尔青年眯起了眼，青年微微抖动的眼睑，让其心中的愤怒一览无余。60;62; 另一个年老的柏柏尔人则拉住那个青年的肩膀，重重地咳嗽了一声。60;62; “把他拖走。”60;62; 几个仆从迈着小碎步走上前，从两边拉住那个柏柏尔仆从的双脚，将其拖出了大厅，地面上，尽管有另外的女仆在擦拭，却仍然能看出一条粉红色的血道。60;62; 踩着这条血道，一个鼻青脸肿的巴斯克人，在两个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大厅中。60;62; 用干净的布匹擦拭手中的弯刀，阿丹严肃的眼神落在那个巴斯克人身上：“情况怎么样？”60;62; 巴斯克人赶忙说道：“瓦利大人，法兰克人果然上当了，我哥哥这两天会带他们在山路里绕弯，我每天用鸟叫声与他交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的哥哥就会把他们引到预定的战场中。”60;62; “好，很好。”阿丹从桌子上的小盒中抓起了一把第纳尔金币，扔到了地上。60;62; 在叮当碰撞声中，那个巴斯克人跪在了地上，惊喜地拾捡着这些金币，一边捡一边还在高呼“感谢您的仁慈，除星月外，再没有主！”60;62; 缓缓盘腿坐在座椅上，阿丹用金币敲了敲桌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声音立刻让巴斯克人抬起了脑袋：“听好了，两天后，让你的哥哥把他们引到西北部那边的平原上。”60;62; 巴斯克人眨了眨眼，疑惑道：“啊？不在峡谷中打伏击吗？”60;62; “哼！”包着脑袋的柏柏尔青年说道，“那是你们巴斯克人的打法，对于星月的信民来说，唯有平整的平原才能发挥出我们最大的实力，让你们在山中拖延，只是让我们有准备的时间，顺便消耗他们的粮草和精力。”60;62; “正是如此！”阿丹向那青年赞许地点点头，“好了，去准备一下，等歼灭了这个不自量力的驼背王子，我还有赏赐。”60;62; 望着那个巴斯克向导欣喜若狂的背影，柏柏尔青年不屑地冷哼一声：“两面背叛的叛徒。”60;62; “但他们确实有用不是吗？”阿丹摩挲粗大的手指上的绿宝石，“这一战，我需要你们的骑兵，柏柏尔人。”60;62; “这是自然的。”那个柏柏尔青年从大厅的角落来到了阿丹的面前，“这一仗，我可以为你们而战，但，我要见见我的妹妹和妹夫。”60;62; 阿丹抖了抖宽大的袍子，似乎有些不悦：“别担心，他们活得好好的，每天有吃有喝，还能进行礼拜，毕竟他们的名字中也有哈吉（朝圣者），只要你们能为我打败驼背的丕平，我当然愿意释放他们。”60;62; “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60;62; “当然，我当然会的。”阿丹少见地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60;62; …………60;62; “还没有走出去吗？”60;62; 在仿佛蒸笼般炎热的峡谷中，丕平的声音有些沙哑。60;62; 那个带路的向导望着远方的山峰，嘟囔道：“还差得远呢，之前咱们下雨行军，已经走过了，这条道我不常走啊，急不得，急不得。”60;62; 峡谷中的一座吊桥上，一条士卒组成的长龙如同蜈蚣般缓缓向前，他们步伐蹒跚，总人数在两千人左右，不少人都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挂在肩上，否则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铁盔，能把人热晕过去。60;62; 经过了长时间行军的士卒们都有些烦躁，有的士卒鲜血都已然染红了脚下的鞋子，而更多的，则是连动作都变得僵尸一般。60;62; 粮草消耗得差不多了，干净的水倒是还有不少，只是整个奔袭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丕平本来的计划是从山路绕道到卡尔多纳的背后，发起偷袭，只要速度够快，让卡尔多纳瓦利来不及召集士兵，这一仗赢得概率非常大。60;62; 但现在，已经超过原先计划的两天的时间了，依旧在山中乱逛，直到这个时候，丕平才对冯森军法笔记中的道路和向导问题有了足够深刻的认知。60;62; 望着吊儿郎当骑着驴的向导，丕平猛然间甚至生出了一股杀他的冲动，这种冲动不知从何而来，让丕平忍不住念了好几遍忿速可侮才安定下来。60;62;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丕平总感觉这个向导有问题。60;62; 在峡谷的阴影处，一行人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突然，丕平听到了向导在大声喊叫，他连忙让身边的侍从去询问，果然，那个侍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60;62; “殿下，那个向导找到路了！”60;62; “殿下，殿下。”那个向导骑着小毛驴跌跌撞撞地跑来，“我看到了，那座山，从山后绕出去，就到了，只是不知道偏离了多远。”60;62; “好！”丕平仿佛是在夏日喝下了一大碗冰水，精神瞬间振奋起来，“通知全军前进，在夕阳落山前走出峡谷！”60;62; 行军，继续沉默地行军，夕阳落在峰头，散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春日淡淡的花香在鼻前萦绕，几只苍鹰在逐渐变为深蓝色的天空中盘旋。60;62; 随着军队的前进，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宽阔，拐过了一座山峰，丕平在马上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胸中块垒的郁气在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中消散于无形。60;62; “真安静啊，大平原上也没有赶羊的羊倌，和诺伊斯特里亚差别真大。”来自莱茵河的骑士奥顿望向眼前无垠的平原，忍不住感慨道。60;62; “你心情很愉快啊。”60;62;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总算是走出来了。”60;62; “啊，没错，总算是……”说到这里，丕平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手陡然捏住，刹那间便停止了，在短短半秒内，他的脸色变得铁青。60;62; 勒住了马匹，由着身后的士卒向前流动，他突然向身后的骑兵大叫道：“向导呢？向导？立刻让向导过来！”60;62; “怎么了？”奥顿赶马上前，摸着脑袋说道：“向导刚刚腹痛，去……”60;62; “该死，快，让所有人退回峡谷！奥顿，我们被骗了，快！”60;62; “呜呜呜——”60;62; 在士卒们不知所措的眼神中，震耳的号角声已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