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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妥善安置了郎官后，冯森又在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吉斯塔赫特，陈崇义和他的营造司此刻正在此处趁着冬日水枯，努力地建立着堤坝。60;62; 立在一座五米来高的箭楼上，扶着栏杆，冯森遥望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而陈崇义则身穿一袭皮袍站在他的身边，脸上脏兮兮的，一身灰尘和泥土。60;62; 易北河是一条安静的河流，但有时候在大海的撺掇下，又会十分凶猛，由于萨克森的易北河出海口地区大部分都是平原，真要到山地，那都得是哈尔堡山附近。60;62; 由于潮差大，一旦海上有什么风暴，大潮往往会淹没土地，席卷庄园，将海水倒灌入低洼地带，形成一个个盐沼，甚至会将陆地冲入水中，这就是易北河两岸明明有大片平原却没多少人愿意去开垦的原因。60;62; 吉斯塔赫特位于汉堡的西北部，接近于施塔德附近，未来，萨克森幕府会在这里建立起一个拦河坝，使得席卷的海潮无法再次侵蚀萨克森的土地。60;62; 尽管陷入了枯水期，但易北河的咆哮仍然刚烈，水流大量冲击着运送石块的船只，那些船只左摇右晃，那些在水上进行测量工作的营造司令史扶着帽子，抓着栏杆，狼狈不堪。60;62; 在河岸边，阴恻恻的天空下，数百劳工手持锤子和斧头，将大块的石头塞入木框架和渔网制成的栅笼中，而在上游水流稍缓的地方，由滑轮组组成的起重机正将这些木栅笼一一地运送到船上去。60;62; 运载沉重木栅笼的小船在河水中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来到了预定的位置，沿着事先立下的木桩，将木栅笼扔入水中。60;62; 这一段河水之所以陡然变得湍急，估计就是因为这正在建设的堤坝。60;62; “节帅。”带着一顶兔毛帽子，陈崇义顶着一对黑眼圈，来到了冯森的身边，拱一拱手，唱了一声喏。60;62; 取下一旁的披风给陈崇义披上，冯森拿起身边暖炉上烧着的水壶，给陈崇义倒了一杯热牛奶，递了过去：“陈司丞任事辛苦，但要保重身体啊。”60;62; “惭愧惭愧。”陈崇义咳嗽了一声，接过牛奶，不顾滚烫的温度便一饮而尽。60;62; 冯森和陈崇义主臣两个一起坐下，单独开始了谈话，而主要的谈话内容就是为什么半年了，到现在都还没建成，而且这眼看着要春天，到时候春水又来了，这堤坝还能建成吗？具体的工期还有多少？还需要多少的资源和经费？60;62; “回节帅，臣在数月前便开始了吉斯塔赫特拦河坝的建造工作，但由于走了歪路，要在春天前完成可以，但能否投入使用，恐怕尚待商榷。”陈崇义低下了有些憔悴的脸回复道。60;62; 冯森却未曾批评他，反而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你尽量去做……之前走的弯路是如何，说给我听听。”60;62; 陈崇义喏了一声，在组织了几秒语言中，言辞清晰地回答道：“我来此处考察过了，这海潮袭岸的事情，中原早就有过，我早先查过钱塘郡志和吴县（苏州）县志，这种事在中原从吴越建国之时就常有发生，与此处极其类似。60;62; 那些县志中有记载如何防卫海潮，基本都是使用了捍海塘的方法，如李承公在苏北筑的常丰堰，就是使用了捍海塘的做法。60;62; 所谓捍海塘，其实就是在河中筑城，用版筑挡住水流，中间夯土建设而成，我本以为这边也是如此，但没承想易北河之河床太过柔软，版筑之法根本立不住，建了两次被冲垮了两次。60;62; 这才不得不用现在的新法来修筑堤坝。”60;62; “新法？什么新法？”冯森好奇地问道。60;62; “即木笼石塘。”说到自己擅长的得意处，陈崇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用竹笼装石头沉入水中来修建水利工程，早在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时就有应用，只是本地没有竹子，只能用相对防水的杉木来代替。60;62; 这些木笼笼径两尺，长六尺，木笼间的空隙则用渔网连接。60;62; 河床松软，就得用石块将其压实压硬，但零散石块倒入水中，河水湍急，尤其是海潮兴起，很容易被冲走，但用渔网和木笼装载石块，将一块块零散的石块变成了一个沉重的整体，河水便冲不走。60;62; 将大量的木笼石块扔入水中，层层叠叠相连，到时候再用木桩固定，再以夯土实之，包上青砖，就能建成。”60;62; “效果如何？”60;62; “尚未检验，但至少不会出现版筑被水流冲倒的情况了。”陈崇义指着远处的工地说道，“我会在木笼前再设置一条木桩防线，防止波浪与涌潮。”60;62; “这新法的拦河坝，你们准备建成什么样子？高如何，宽如何？船只通行和鱼道可有准备？”冯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陈崇义的额头冒出一些细密的冷汗。60;62; 陈崇义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图纸：“节帅请看，此处堤坝我欲建一丈二尺高，这是因为我去年测量海潮，发现潮汐差大概在三尺到一丈之间。60;62; 此堤左右通长二百步，依据河道而定，在堤坝前方会建成闸门，如果有船只通行，则放下闸门，待水位高于堤坝，再通过。通过后则继续拉起闸门，保持原来的水位差距，防止海潮逆流。60;62; 在堤坝两侧则是斜坡鱼道，方便河鲈洄游。”60;62; “嗯不错。”冯森站起身，拍了拍陈崇义的肩膀，“来年此堤建成，就叫陈公堰吧，此堰成了，对于萨克森来说起码能抵一个小都江堰。”60;62; “多谢节帅。”陈崇义激动地站起身，向着冯森拜道。60;62; 点点头，冯森又眯着眼看向正在热火朝天劳作的工地，突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指向远方，“那艘船，好像有些眼熟啊，那是弗拉森的旗帜吗？”60;62; 告一声罪，陈崇义走到栏杆前，极目远眺：“好，好像还真是弗拉森的船！他后面还有一艘，那是？”60;62; “那应该是埃蒙德的船，他也从不列颠回来了。”冯森看着疾驰而来的七八艘船只，脸上露出了微笑，而弗拉森和埃蒙德也明显发现了冯森的存在，站上了疾驰的船头，面向冯森遥遥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