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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大雁不知为何脱离了族群，在冬季来临之际，向着南方匆匆赶路。60;62; 昏暗的天空中，它形单影只地飞行着，它沿着森林与原野自由地滑翔，昂着头，让酷烈的晚风拂过它柔软的羽毛。60;62; 那是什么？60;62; 大雁好奇地降低了一点高度，在枯黄色与藏青色的山野之间，突然多了一堆混杂的黑色斑点，有点像是蚂蚁，密密麻麻地聚集着。60;62; 这里是乌达的一处营地，和唐军不同，乌达的营地一直东建一处，西建一处，没什么规划，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营地间旋起旋灭。60;62; 这时，一只奇怪的鸽子出现在它的面前，那是一只奇丑无比的肥鸽子。60;62; 那鸽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纯色的羽毛，在他麻灰色的身躯上，时不时展现出了一块斑秃，原先漂亮的尾羽上沾染着不少干涸的屎粒。60;62; 大雁并不吃鸽子，但一股恶趣味让它猛地扑了上去，趁那鸽子不注意，狠狠地撞击在了他的身上，那只鸽子立刻直线型地向下落去。60;62; 但肥鸽子遭了此无妄之灾，却没有气馁绝望，而是拼命地张开了双翅，向着预定的目的地滑翔而去。60;62; 站在地面上，撒博高举着双手，等待着那鸽子落到手中。60;62; 但可惜的是，那鸽子在撒博手掌上方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随后啪叽一声摔入了牛粪堆中。60;62; 依旧戴着一顶护耳毛线软帽，挂着一个酒袋子，撒博摇摇晃晃走到牛粪堆前，倒提着鸽子的细腿将它从牛粪堆中拯救了出来。60;62; “喔！”撒博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红彤彤的酒糟鼻子，“伙计，你真该洗澡了。”60;62; 那鸽子睁着死鱼般的红眼睛，似乎是摔懵了，依旧茫然地瞧着撒博，但它很快便瞧见了干瘦男子腰间的酒袋子，瞬间便清醒过来，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咕”。60;62; “该死的，我没有酒了！一点都没有了。”撒博先是一愣，随后愤怒地将鸽子甩到一边，并从它腿上取下了细木筒装的一卷莎草纸。60;62; 就在撒博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感觉到腰间酒袋子微微一动，却是那只肥鸽子不断啄击着他的酒袋。60;62; “滚开，滚开，我没有酒给你。”今时不同往日，撒博没有多少酒给这只他养的“老鹰”了。60;62; 由于乌达等贵族的大肆放纵，本来绰绰有余的粮草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迅速见底，当然这和乌达等人每天一人一头猪有关，但贵族们毕竟在少数，那么多粮草再怎么吃都吃不完。60;62; 真正的原因是以乌达为首大小武士和贵族们利用此次叛乱，不断从自由民手中剥夺土地与牲畜，那些所谓的被消耗的粮食，大部分都进了下级部落战士们的口袋里，而底层的普通自由民兵什么都捞不着。60;62; 虽然撒博现在的头衔，是乌达封的所谓的养鹰人，但他的身份依旧是部落民，而且还是被奴役者种姓，每天能领到足量的口粮已经是看在他曾是乌达的仆人的前提下，哪来的酒去喂鸽子呢？60;62; 撒博的酒袋子里装的是水，只不过酒袋子里有残留的酒香，他寄希望于这样能带上一丝酒味罢了。60;62; “咕咕！咕咕！”60;62; “你这头小恶魔，别烦我！”60;62; “咕咕！”60;62; “小心我把你宰了炖汤！”60;62; 一边被鸽子上下啄击骚扰着，撒博摇摇晃晃地向着营地中走去，这里是乌达的一个后勤营地，差不多有两千人，不过大多都是像撒博这样的被奴役者种姓的士兵。60;62; 跨过一堆肮脏的垃圾，撒博穿过了一条污水沟（曾经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向着中央的营地走去，一路上麻木的底层部落民们围聚在一起，颤颤巍巍地点着一小堆篝火来取暖。60;62; 焦黑的残破帐篷可以看出已经有不少人葬身在火焰中。60;62; 撒博握着细木筒，低着头匆匆赶路，如果这该死的鸽子没有送错信，那么这卷莎草纸应该是来自更后方的营地。60;62; 乌达的军队并非是一起出发的，而是分成了三个批次，分别走三条劫掠路线来到了布伦瑞克附近，因为一条路线上的村庄还根本不够他们霍霍和抢劫粮食的。60;62; 实际上，除了抢掠补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补充兵员，乌达的叛军中逃兵的数量在狂涨，几乎每天都有十来个逃兵，从布兰肯到布伦瑞克总共一周多的旅程，单单前队就逃走了两千人，叛军亟需通过拉壮丁来补充兵力。60;62;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哦？”撒博盯着寒风与腐臭味，看了一眼混沌色的天空与惨白的云层，摇了摇头。60;62; 自从没了酒，撒博聪明了不少，也痛苦了不少。60;62; “好想喝酒啊。”嘴中不断嘟囔着，撒博一瘸一拐地终于来到了中间营地的附近，实际上，它虽然名为大帐，但实际上，这处营地的中心居然不在营地的物理中心，而是在一个靠近边缘的场地。60;62; “老兄，有信从后面传来。”站在守卫的士兵面前，撒博点头哈腰地谄媚道。60;62; 那护卫的武士眼皮都不睁一下，斜眼乜了撒博一眼：“你可以进，你肩膀上那只鸽子不行。”60;62; “该死的！”撒博气急败坏地转过身，不断地扑打着那只丑陋的肥鸽子，而那鸽子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绕着撒博上下翻飞，甚至把一泡稀屎空投到了撒博的脖子上。60;62; “滚开！你这只死鸽子！”60;62; “咕！”60;62; “我叫你滚开！我现在正要去弄酒，滚开！”60;62; “咕咕咕！”60;62; “小姑奶奶我求求你，走开啊，我要去弄酒啊！”60;62; “嗡！”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盖过了鸽子的咕咕叫声。60;62; 接着，便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撒博僵硬着身体转过身，只见之前那个的武士瞪大了双眼，一只箭矢从他的喉咙中穿出，绽放了无数的血沫。60;62; “敌袭！”60;62; 但撒博的可笑的尖细叫声大家都听不到了，震耳的锣鼓声在营地外响起，无数的火箭被点燃，落到了营地之中，用来取暖紧紧依靠的帐篷瞬间一间接着一间地点燃。60;62; “快跑啊！”撒博也顾不得许多了，顾头不顾腚地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对着路边躺尸的士兵们大喊，“敌袭，快跑啊！”60;62; 在傍晚昏暗的天色中，撒博踉踉跄跄地向着自己的帐篷逃去，他不知道那里安不安全，但只要远离那些袭击者，只要能远离。60;62; “咕咕！”一声鸽子叫在头顶响起，撒博不知为何心领神会地向前扑倒，下一秒，一把短斧擦着撒博的头顶飞过，牢牢地嵌在了他面前的树上。60;62; 撒博二话不说立刻尿了裤子。60;62; 但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投出飞斧的士兵以为撒博已经倒下，便驱策着马匹向着召唤的号角声处骑去。60;62; 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撒博不顾天色的寒冷，滚到了臭水沟里，而那只丑陋的肥鸽子也落在了撒博的脑袋上。60;62; “好伙计，我欠你一回。”60;62; “咕咕！”60;62; “该死的玩意儿，我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