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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题来的太突兀。
突兀到陈幼楚有些反应不过来。
满脸不解。
眼底亦是泛起疑惑。
她不明白，上仙为什么要这么问，可她能听出，上仙的语气，是怪罪！
上仙他……
在问责！
可，为什么？
自己是做错什么了吗？
“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言语？”
许平妄再问。
“……”
陈幼楚语塞。
她低下头去。
大脑飞速运转着。
可……
还是不明白。
只得语气试探，她轻声回答：
“弟子，弟子，弟子不知。”
“不知？”
许平妄眉头轻挑，“为何还不知？方才你解救的那些人，言语间满是责怪之意，你为何还不知？”
“她们当真是在责怪？”
陈幼楚抬头。
“既已感受到，为何不遵循内心？”
“可，可，可弟子，不是救了她们吗？”
“救了她们？”
许平妄轻笑，“你以为你是在救她们？”
“弟子，弟子……”
心里愈发没底，声音亦是愈加微弱，她回归小竹峰时的怯懦模样，再无方才那般，剑身贯穿山匪头颅的干脆利落，她犹豫着，摇头。
“弟子不知。”
“你不是在救她们。”
许平妄目光清冽，面容严肃，“今日之事，你从最初便做错了。
你不该上山，帮着解救那孩童母亲，这件事，你不该答应。”
“可，可，可……”
“可什么？”
“可那是山匪，无恶不作。”
“那又如何？”
目光紧盯陈幼楚，许平妄发问，“这男孩母亲，与你有何干系？本就无关之人，为何要救？”
“可，我娘亲，娘亲，教我，说……”
“说什么？”
“她说，若有本事，在自身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该去杀尽恶人。”
“你，力所能及么？”
“……”
陈幼楚沉默。
“你母亲可曾与你说过，若事情远超自己掌控的极限，便不要去做，那叫逞能。”
“……说，说过。”
陈幼楚弱弱回答。
“那你为何还要逞能？你连山匪营寨里有多少位修行人，应当都还不知吧？这修为人各自为什么实力，你又摸清了么？”
“我，我……”
陈幼楚支支吾吾。
半晌。
摇头。
“没有。”
“那，你可知错？不顾自身安危，不清楚敌情，便妄自行动，还差些将自己置于险境，你可知道错在何处？”
“弟子，弟子……”
句句言语。
如刀般深深刺入内心。
陈幼楚想反驳。
却无力反驳。
毕竟上仙所言不虚，皆是属实，自己虽昨日摸过敌情，可未完全摸清，上仙说的这两点更是模模糊糊，毫不清楚。
这般情况下的动手，真的是不稳妥！
可……
若不动手，自己又该如何摸清敌情呢？
陈幼楚疑惑。
“你为何不可多打探几日？总能探出。”
“可，萧笛说他母亲……”
“与你何干？”
许平妄依旧是这句话。
堵死了陈幼楚的嘴。
她无话可说。
确实，萧笛母亲，与自己何干……
悄悄观察着许平妄的神情，陈幼楚暗自轻叹，上仙可真是上仙，做何事都这般冷静慎密，毫无情绪，太过理智。
不过……
上仙方才这些言语。
好像，换个思绪，他这是像在关心自己啊……
是吧？是吧？
上仙这是在关心自己吧？
“明白了？”许平妄问。
“明白了。”陈幼楚答。
“明白便好，那你又想不想知晓，方才那些人，为何要怪罪你？”
“……”
陈幼楚点头。
这问题，她想明白答案。
明明自己救她们，让她们脱离山匪掌控，为什么，她们还有怪罪之心，难道，她们不想离开山匪吗？
“因为，她们，离了山匪，在外面这世道，不好活下去啊。”
“她们大多已经家破人亡，无处可归。”
“是山匪们给她们庇护，让她们吃穿不愁，可倘若离开山匪，她们的选择，大多为乞讨，食嗟来之食。”
“没有别的选择吗？”陈幼楚问。
她抱着最好的希望。
“有。”
“是什么？”
“将自己卖身青楼，或是成为富贵人家的下人，若运气好些，或许，还能隐姓埋名，换个身份，被没娶妻的老汉带回家。”
“不会是这般吧？”
“不会这般？”
许平妄反问。
他眉头轻皱，似是在追忆。
唉~
叹息。
犹若跨越时间长河，眼底沧海桑田。
许平妄道：
“你可知，我初入修行界，本也是仗剑走天下，满身正气。”
“……”
“当时我遇见不平之事，皆会为人出头，亦会只身入山匪营寨，解救乡亲。”
“……”
“我曾记得，那日亦如今日，却不如今日，那是个雪夜，火光冲天，我提剑入营寨，他们想杀我，可我的剑更快，所以他们死了。
我解救了被山匪掳上山的女子，包括，她们与山匪生的孩子。”
“……”
陈幼楚仿若能看见了。
漫天雪花，许平妄提剑，十步杀一人！
翩翩剑仙无敌英姿！
“后来呢？”
“后来？”
许平妄微笑。
“后来，那些女子，有三位抱着孩子跳了山崖，两位进了青楼，一位，被街头的乞丐欺辱，做了乞丐们的夫人，日夜承欢。”
“哦对，还有一位，在郡守府里。”
“因为那位模样姣好，所以被留在郡守身边，原本，郡守说我斩杀山匪有功，长安城京都那边赏赐给了我灵石法宝，但我没要，我说，让他拿着东西，安置好这些姑娘。”
“可他没做，贪了所有财宝，所以，我把郡守也杀了。”
“由此，我被大夏通缉，还是仙门出面，才为我摆平一切。”
这算是许平妄第一次述说自己的经历。
陈幼楚说不出话来。
她好像明白了原因。
但，还是心底抱着希望……
“或许，现在不会如此了呢？”
“现在自然不会如此。”
许平妄道，“这伙山匪，朝堂并未知晓，也无悬赏，又怎会有赏赐？你难道，该用自己的银两，去将她们安置吗？”
“……”
陈幼楚摸摸腰间。
“那是我的银两。”
“……”
陈幼楚无言。
她现在身无分文，谈何安置？
“所以，你该如何呢？”
“我，可，她们，上仙，我……”
陈幼楚依旧支支吾吾。
这次，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还是心存侥幸。”
“既然如此……”
“且随我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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