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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其形，但闻其声。
耳边转而是万千啼鸣婉转的剑吟，恰似轻灵低吟的歌声，压下了那震颤心神的爆裂声，宽慰着所有人的耳膜。
那本诡异下陷的黄沙，忽然生出万千交相叠加的剑痕。
胡战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但又好像仍在流逝！
胡战说不出自己究竟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似乎能清晰感受到那扫荡在自己周身的剑气！
它先击溃了无敌的‘意’。
再粉碎了无敌的‘拳’。
如今，又开始慢慢切割自己的每一寸皮毛。
他正浮于空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仍然浮在空中。
那双拳明明已经挥出。
但漆黑的双拳上却显现出细白的断纹。
他的动作仍在保持着挥拳的姿态。
但他却亲眼见到那从双臂迸发出的血线……
他开始浑身是伤。
数不清的伤。
时间在他的眼中忽然变得正常起来。
他整个人因为莫名的力量而倒飞出百米开外。
鲜红的血液喷洒了一地。
待他再次站起身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满是是血的血人。
他浑身上下无一是完整的，细小的剑痕并未将他划的皮肉开绽，却不断有鲜血自那连自己都看不清的细密伤口处流淌。
他虽然仍然保持伫立，但脚下却已鲜红一片。
他虽然仍然保持清明，但脸上却已惊惧不已。
“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无敌一拳，
碎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只是不断重复着，低语着。
他不愿意接受事实，他怎么可能接受事实。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南石笑道，
“无敌的人也总会碰壁的，毕竟你只是同境无敌，不是举世无敌。”
举世无敌的，是他。
“你！你为什么能进来，为什么！”
“不知道啊，也许你该问问万妖壶？”
李南石耸了耸肩，
“或许连这方天地的规则也在怕我？”
他是真不清楚，他来时的确感受到了规则之力的撕扯。
但他仍然毫发无损地进来了。
“规则也在怕你……是啊，规则也在怕你们。”
胡战喘着粗气，却是开始了喃喃自语，
“和天地说的一样，说的一样！你们人类好像无所不能，连天地都害怕你们的到来——”
他似乎是想通了。
但转而又变得不甘：
“可我明明就在阻挠这一切！”
他的目光变得愤恨。
他怒视着李南石，又像是在怒视着李南石身后的“人”。
他咆哮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修炼百年，我试图沟通上天，我欲要统一全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阻碍你们这些异族的到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却连轰杀你这个侵略者都做不到！”
胡战染血的模样太过吓人，他的模样似是有些疯癫，李南石能察觉到，那不仅仅是‘无敌’的一拳被轰碎后的不甘。
更是自己终其一生的奋斗，将要毁于一旦的痛恨。
“你问我？”
李南石指了指自己。
胡战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指着李南石，看向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蛇人，看向匍匐跪地的三百精兵，看向倒地不起的云明。
他喉间发笑：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才是我们要面临的敌人！纵使你们在这方天地拥有再强的能耐，也抵挡不了他们肆虐的步伐！因为你们的短视，因为你们可笑可怜的仇恨！你们不相信我，不相信上天的旨意，你们阻挠我的步伐，你们不理解我的做法——”
“现在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连我都要败在他们的手下，你们又能做些什么！？”
他在和表面臣服自己的部族对话，他在和不明真相的妖人说话，他在和怀揣仇恨的妖狐说话。
表面臣服自己的部族包藏祸心，蛰伏着等待自己失势的一天。
不明真相的妖人们只求活命，没有人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妖族。
怀揣仇恨的妖狐不听自己的理由，她只认为自己是她的仇人。
他为了统一整个妖族，结束这无休止的内斗，手上早已不知沾满了多少同类的鲜血。
但他是为了妖族的未来，为了妖族的生存。
但没有人在乎！
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解释！
所有人只恐惧他，只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却不理解自己为何要以暴力镇压所有人。
妖的天性就是混乱的。
他只能用足以让一切臣服的武力结束这场混乱的内斗。
以真正阻挡上天所言的，那人类的侵略。
但他们看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们只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鲜血！
而今，侵略者真的来了。
他却要因为这些妖类的短视，而葬送整个妖族的未来！
李南石听着胡战的怒吼，却紧紧皱着眉头：
“你知道我们要来？”
很奇怪，山海楼想让整个人类迁徙异界的念头，是只有九州开源境的高层才知晓的事情。
而他彻底隔绝仙凡，将九州修士送入新世界的想法也不过近两年才开始构思，前段日子开始着手。
怎么听胡战的说法，他像是早早便知晓了这一切？
他甚至为此早早谋划，为此而想要统一各部族——这才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是因为上天而知晓此事？
上天，这个上天又是谁？
胡战没有回答李南石的话，只是仍然大吼着。
突然，他用力拍向了自己的头顶。
“上天不来，只有我能阻止你，只有我能阻止你！”
他开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李南石转瞬间便明白胡战在做什么。
他在强迫自己不要理智！
因为理智会让人恐惧，理智会让人趋利避害。
唯有疯癫，才是克服生死恐惧的良药！
“疯子。”
饶是李南石再怎么见过大场面，也从未见过如胡战一般，宁可精神错乱也要强迫自己行动的人。
胡战不顾浑身的伤势，不顾精神受到的重创，身后庞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虚像。
那虚像便如同一头虚幻的尊者，隐隐能看出虎身的轮廓，向天嘶吼咆哮着。
双拳砸地，他再次轰向李南石。
“只有我——才能阻止你！”
他无敌的信念，似乎因为精神的错乱而重燃希望。
没有什么能抵挡我的一拳，这一拳必将让你身死道消！
这一拳，也定要让那些人类瞧瞧，侵略此方天地所应得的代价！
但李南石却不在乎。
也许对这方天地的土著中而言，他们的确是侵略者。
但那又如何？
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责任。
李南石深知自己背负着的，是九州万千修士的未来。
他没那么圣母，去想一个人妖共存，两全其美的法子。
种族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轻易调和的。
黑白之间尚有划分，更别提人妖之间的迥异。
所以，
纵使胡战又重新燃起无敌的斗志，纵使胡战见到了人类侵略的未来，纵使胡战是为整个妖族着想，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手上凭空出现一柄白玉长剑。
剑气惊现。
纵横千里。
天穹为之开裂，大地为之独断。
一切阻碍便在这一剑中荡然无存了。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黑虎虚影，李南石只淡淡说道：
“你问我为什么你这么多的努力会付之东流？”
“因为我的无敌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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