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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修行了一年的修士也算修士，所以李南石并不知道自己这打算掀桌子的想法，是否会引得林南溪的反对。
但林南溪既然想知道，他也觉得有所透露也并非是件坏事：
“姐，修士的修行，邪魔的孕生，其实都逃不出一样事物的依托。”
“修士将灵气聚于心府，邪魔将灵气转为煞气，他们的所有力量，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
“那就是天地灵气。”
李南石恰如其分地挥了挥手，
“天地灵气无处不在，一切超脱于凡人的力量皆是与灵气的沟通。我时常在想，这天地灵气是否有一个源头存在？”
“万事万物皆有缘由，我不相信灵气是平白无故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总会有一个事物的出现，引发了灵气的孕生。”
“我想斩断那个源头，斩断这世间一切超凡的力量。如果我真的做到了，那失去超凡力量依托的人类，无论是否愿意，便只能作为一个凡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到那时起，煞气失去灵气的依托也将不复存在，也便不会再有什么邪魔。失去了超凡的源头，人类的进程也会步入正轨，不再会有超凡者的出现，也不再会纵使过了千万载也仍旧在原地踏步。”
“我说的断仙，就是斩断仙途的根源。”
李南石说着，缓缓叹了口气：
“所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试着了解有关九州的秘辛。只有一个想法是没办法成事的，我要时时刻刻向这个计划里面装填东西。”
“断仙也会带来很多麻烦，诸如失去灵力后的修士会怎么样，他们是否会因为灵气的流失而直接死去……毕竟失去了灵力，他们也就失去了长寿的基础。”
“所以我必须要考虑周全。”
说到此，他先是看了看自家姐姐的神色，见对方似乎没有什么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便不由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不太清楚如果林南溪不支持自己的这个想法，自己是否还要去做。
这个必须经历过后他才会想明白。
就像是抛向天空的硬币，得到的答案并非是硬币落地后给你的回答，而是在硬币抛向天空的那一刻，你自己所希冀的回答。
但如今看来，她至少不排斥。
李南石继续道：
“其实我如果真的为凡人考虑，仙人的死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嘛，但可能是什么圣母的道德感作祟吧，如果有可能，我觉得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再好不过。”
“所以这次和你一块儿来中州，也不仅仅是打算跟着你一路，我也想找找有没有关乎我‘断仙’的解决方法……”
“听到那墨家老祖的打算之后，我就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问题了。”
“既然凡人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不如直接将火坑熄灭了就是，无法适应凡人世界的修士自行离开，自此彻底仙凡两隔——我想不出比这个还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所以我其实还算支持这个前往万妖壶的计划，毕竟它为我解决了一大心病，如果这个计划的前提不是诛杀先天道体，我会很支持。”
李南石挠了挠头：
“总之，这也只是解决了其中一个困扰，想要继续给断仙这条路添砖加瓦，还需要我了解到更多的事情。”
李南石说完，便仔细观察着林南溪的表情。
林南溪听着李南石的叙述，最终却是眼前一亮：
“这很好呀。”
“是么？”
李南石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家姐姐的想法是支持了。
这说明林南溪对修行者的身份，自始至终也没什么归属感。
“我觉得这很好啊……至少比我强多了。”
林南溪组织了一下措辞，又道，
“至少比我强多了，我还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呢，面对是是非非也没有一个方向，就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迷茫……你能找到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是一件很好的事。”
对林南溪而言，她其实并无法理清楚仙凡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只是隐隐觉得李南石说的也有道理。
但她并未亲身经历过李南石所经历的。
在盛京城数十万百姓惨遭邪魔屠戮之时，林南溪还在临仙岛中增长自己的境界。
不曾切身感受过凡人的无力、孟乾的草菅人命，她只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视角，去评判一件事的对与否。
这与李南石的视角是不同的。
因此，她其实并没有去想这么做究竟会带来什么收益，会给全人类带来什么好处。
她只是为李南石感到开心。
有一个想要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对她而言，也许‘人类未来’这种太过遥远的事情，并不如自家弟弟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来的重要。
只是这两者之间恰如其分地汇总在了一起。
“你这么摆烂都能找到一个目标，看来我也要努力了啊……”
林南溪说着说着，反而是纠结起来。
李南石嘴角一抽，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原来自己在姐姐的眼里，还都只是一个摆烂弟弟吗……
不过林南溪并不因为自己的实力几何，目的为何而对自己改变如何的看法，李南石还是觉得挺值得开心的。
也许这就是最纯粹的感情。
你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你仍然是你，对我而言才最为重要。
林南溪似乎是转换好了心情，提起了精神，拽了拽李南石的衣袖：
“好啦，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天穹玉露拿到了，接下来我们就该往山海楼走了。之前偷偷听你和那个秃顶前辈说话来着，他好像说我已经能占得朝露试剑的头名了？”
李南石想起了那脑袋锃亮的纪元，心想果然时常熬夜修仙会让人掉头发的同时，也点了点头：
“他是这么说的，这么看来，‘五蕴香蕊’应该也稳了？”
林南溪惊喜道：
“那现在岂不是只差‘骨祖妖髓’了？”
“大致是这样。”李南石忽然看向了自家姐姐的胸口，“温先生，骨祖妖髓只能在万妖秘境中得到么？”
温善和的声音幽幽从玉佩之中传来，语气略显复杂：
“自万妖壶开启以来，曾有位川流境晚辈自其中得到了一枚骨髓，有重塑神魂之效，自此才拥有了补全神魂的方法……骨祖妖髓虽是这办法的其中关键，但既能被一个川流境的修士得到，想来也不会太过稀奇，我们此次前往万妖壶，便要看看是否与其有着缘分了。”
“那岂不是说明，温先生你的神魂马上就要补全了？”
“也许吧……但这种事情本身也讲究一个缘法。”
温善和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我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真的在一年之内便有着凑齐的可能……”
林南溪说道：“这可是好事呀。”
“的确。”
温善和肯定道，
“只过了千年的时间，山海楼不可能更替旧址，我们暂且先向着山海楼出发吧。”
李南石觉得不无不可，自在如意便又化为了一辆车子，载着二人向着远处奔行而去，最终不见踪迹。
唯有温善和，于玉佩之中，隐约发出了一声微不可辨的叹息。
但那声叹息，却也随着自在如意行驶过程中，发出轰隆巨响而消失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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