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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穿过洞开的城门,发出呜呜声响,仿佛错乱了时空回到二十年前,唤起了古老城池的遥远记忆。
金银清脆,铜钱琳琅,算盘珠子劈啪作响,一声一声响彻在冷夏的耳际。
长龙样的商队进进出出,囊括了五国所有的游商,南韩的象牙,北燕的兽骨,东楚的珊瑚,一车车散发着莹润的耀眼的光芒,孩子们摇晃着算盘站在门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再次远游,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坚定的光芒。
芙城昔日的繁华富庶,萦绕在眼前,忽然景色一转,再看时,这座神秘的城池依旧残破不堪,处处血色斑驳。
她轻笑一声,这就是血脉的感觉吧!
一声轻叹在身侧响起,老顽童捻着胡子,眼中呈现出几分追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可不是物是人非么?
如今这血色残垣的城门内,传出的是厮杀声、打斗声、哀嚎声、怒骂声、兵器交击声、刀剑刺入身体的闷响声、还有守门人的破口大骂声:“进不进城,没钱滚一边儿去!”
说话的人,是一个彪壮大汉,一只眼上蒙着条黑布,而完好的那只眼睛中遍布血丝,杀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老顽童的眉毛抖了两抖,靠近冷夏“啧啧”惊叹:“这人可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一个煞神,自十年前杀了自己一家老小,之后一夜成名,作恶多端全无人性,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几年前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是在这里。”
“还有那个!”他接着朝另一边的几个人看去,指着一个书生样的年轻人,介绍道:“那个可不得了,看着二十岁的样子,其实已经出道三十余年,这会儿……老人家算算,可得有五十多岁了?专门研习采阴补阳的采花大盗,一身邪功名震武林。”
“哎呀,那个那个……”老顽童惊跳出两步,嫌恶的看着独自一人站的远远的女子:“那个带着面纱的是毒娘子,本身功夫普普通通,不过一身上下全是剧毒,连血液里都是,但凡靠近她三尺绝对玩完!”
冷夏眨眨眼,饶有兴致:“你也玩完?”
“那怎么可能,老人家是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时候,这些小娃娃都还没出生呢!”老顽童也跟着眨眨眼,得意洋洋间咕哝道:“我怕她干嘛?傻了傻了,年纪大了!”
别看老顽童絮絮叨叨了这半响,却是把城门处守门的人,大概情况都交代了番,只从这几人就能看的出,里面的定然也都是类似的货色,绝对不好相与。
此时,冷夏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你该是有多老了?”
某白胡子老头一个高蹦起来,瞪眼:“老人家永远十八!”
说笑间,后方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人横冲直撞着过来,嘴里大喝:“都他妈给老子死开点!”
众人也不作这意气之争,稍稍退开两步,见那人离着老远一个翻越,落到了城门口,大洋洋道:“进城!”
说罢,丢到独眼汉子手里五千两银票。
独眼汉子低头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丝狰狞,阴戾道:“从现在开始,你是芙城的人了!”
那人面色一喜,正要进城,忽然独眼汉子霍的暴起,一把抓在他的后颈上,不待他有所反应……
咔嚓!
已经被拧断了脖子!
那人浑身痉挛着,轰然倒下……
独眼汉子遍布血丝的眼睛里,一丝快意闪过,狞笑着舔了舔嘴唇,似乎极为享受这杀人的感觉。
书生轻笑两声,毒娘子目不斜视,另外的几个人亦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漠然,缓缓的,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她们一行人。
这一行人,五个大字可以囊括。
老幼病残孕!
一个老头子,两个半大孩子,一个眼睛呆滞看着就像脑子有毛病的呆子,一个男女不辨绝对是二等残废的人妖,一个挺着大肚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一句话,个个好欺负!
瞧着这些意味不明的凶煞目光,冷夏淡定的很,从怀中掏出一叠面额足有四万五千两的银票,拍在慕二的胸口。
鼓鼓囊囊的衣襟里,探出个乌溜溜的小脑袋,小黑虎四下里一打量,毛茸茸的绒毛迎风一抖,打了个哈欠。
一只苍白的指骨分明的手伸出,毫不客气把它给摁了回去,之后刻板的一转,将银票捏了起来。
慕二呆呆抬头,银票伸在半空。
独眼汉子嘴角一咧,露出两排森森黄牙,伸手捏住了银票的一角,灌注内力猛的一抖,一股大力传了过去……
对面的脑子有病的呆子,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茫然看着他。
独眼一凝,一身横肉瞬间绷紧,脸色憋的涨紫涨紫,汉子加大了力道,银票在半空撑的笔直,微微震动中发出纸张摩擦声,这股大力顺着银票传向慕二的手,那手却连颤抖都没有分毫。
慕大神医再次呆呆看他一眼,其内一片无理取闹的疑惑。
众人暗笑,这呆子,估计要把那汉子给逼疯。
银票猛烈的颤动中,似乎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碎裂,电光石火间,慕二无比淡定的松开了手,顺便递过去一个嘱咐的眼神:拿好。
这情形,直让其他人面露骇然。
书生霍然暴起,手中折扇直袭冷夏!
毒娘子袖袍一挥,周身似有黑色的剧毒缭绕……
其他人亦是同一时间,向着战十七、公孙柳、公孙铭、拓跋戎、花千、叶一晃袭去
冷夏脚下一转,整个人似鬼魅避开书生的折扇,素手如灵蛇倏地滑出,在书生的手腕上快如闪电的一击,折扇掉落的同时,另一只手一把截住,四两拨千斤缴了他的武器。
柳眉一挑,“刷”的一声,她摇着扇子一派悠然。
黑色的毒雾缭绕间,桃红的身影似无处不在,上蹿下跳乐呵非常,嘴里大笑着:“跟老人家玩毒,你还欠点火候!”
就这么玩着闹着,只见他现出身形袖子一挥,毒雾似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猛然散去。
战十七小小的身影一晃,在半空飞过个凌厉的弧度,轻身挡只我一人受了点轻伤逃了,朝廷通缉我,粮食没劫到,也没有脸再回去,最后……”
最后就想到了这个三不管地带,来避难来了。
老顽童凑上来,奇道:“你怎么有银子,凑出五千两?”
“我一直住在城外的一间客栈,和几个客栈里的兄弟合伙,捡了几次漏子,倒也凑足了!”他说到这,吞了吞口水:“谁知道,进来这里才知道,是这么个可怕的地方,进来了又出不去,那几个合伙的兄弟,也都死了!”
听完这些,众人崇拜的望着他。
这汉子,到底是有多悲催,做山贼做的要回家种地,终于洗心革面了又碰上村里那样的情况,带着兄弟打劫官粮,粮食没弄到反倒被通缉,一路来到这芙城,好不容易进了城,又混到现在这地步。
“煞星姑娘,你怎么也到这来了?”他一想,惊道:“不会是冒充烈王妃,被官府发现了吧?”
嘴角无语的抽了抽,众人望天。
没啥功夫,运气不好,脑子还笨成这样……
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啊!
“咱当时就觉得姑娘胆大,连大秦战神的王妃也敢冒充,煞星姑娘,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勇气可嘉,虽败犹荣!”朱汉一脸同情,直接当她默认了,劝慰完又问:“我记得当时和姑娘在一块的,有个男人来的,看上去就是个大人物!”
“啊!十七好惨啊!”
不待冷夏说话,旁边一声某小孩的哀嚎响起,拱在他亲娘的肚子上,大哭:“爹爹不要咱们母子俩了,连娘亲肚子里的也不要了,任我母子三人自生自灭,好惨啊!”
这哭声凄凄惨惨戚戚,直让众人连连翻白眼。
这小恶魔,又在恶作剧了!
朱汉怒从心起,拍案大喝:“当初就看那男人不像个好人!一身杀气凶巴巴的,大白天穿的黑漆漆,一看就是个鸡鸣狗盗之辈,长的那么好看肯定花心,薄唇薄情,负心汉!”
“阿嚏!”
某个千里之外的男人,行军中猛的打了个喷嚏,蹙起剑一样的眉毛,狐疑的四处望了望。
朱汉还在骂……
“阿嚏!”
朱汉继续骂……
“阿嚏!”
某个被战十七卖了的亲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里却美滋滋冒着幸福的小泡泡。
莫不是……
媳妇想我了?
那可得加快点速度,指不定出了这林子,母狮子已经回来了!
大秦战神咧着嘴角,露出两排锃亮锃亮的大白牙,乐呵呵的朝后吩咐了句:“走快些,注意脚下。”
五万大军如长龙般,黑压压一片,穿梭在茂密蜿蜒的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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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夏还的确是想他了!
从出了南疆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八日,她每日都在担忧着战北烈的情况。
此时坐在新抢来的房子里,阴丝丝的朝着某小孩飘去一眼:“十七……”
战十七抱着小黑虎,仰头望天,做无辜状。
半响,迈着小短腿跑到近前,靠着冷夏软绵绵的肚子,小声问:“娘亲,他有危险么?”
冷夏稀奇:“你担心?”
某小孩撇开脑袋,咕哝道:“才不担心他呢!”
话音方落,就听见某个女人叹气:“的确是极危险的,丛林里毒虫猛兽众多,五万精兵要徒步急行两个月,还不知南疆的大军战况如何,能不能将南韩的兵力都吸引过去,等到两个月后,深入南韩的腹地,又要面临着粮草紧缺的危机,即便是打下了一座城,也要提放着其他的城池兵力汇集,将城镇包围……”
肉乎乎的小手摸着小黑虎的绒毛,某小孩歪着头,耳朵尖儿却竖的高高的,这些虽然听不太很懂,不过一个意思,却是听明白了,那男人,危险!
小手一个用力,小黑虎立马哆嗦一下,乌溜溜的眼睛哀怨的瞅着他
几根漆黑的绒毛飘落下来,小鹰眸一弯,战十七回它个抱歉的眼神。
小脑袋搁在冷夏的腿上,叹气:“原来这么危险啊,那娘亲,咱们早点出城去,早点去找宝藏,早点去接应他吧?”
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发丝,冷夏点点头,不自觉的想着那一大一小,两只流浪犬对掐的模样,唇角浅浅的勾起。
她站起身,悠悠然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寂静的夜空,星空璀璨和外面没有任何的不同,同在一片天空下,这芙城也只有入了夜,才难得的有几分宁静吧。
通过下午和朱汉的对话,她才算是真真切切的了解了这座城的生存规则。
一句话: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不管是银子,还是住处,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去抢!
输了的就要把房子让出来,不怨天不怨地,只能说你技不如人,若是想要,可以,再抢回去!
既然来了这里,那么冷夏也入乡随俗,直接和众人找了间看上去不错的房子,把里面的人给丢了出来,舒舒服服的在这里住下,这一大张旗鼓的举动,也直接让城里的人知道了,今天来了一群不好惹的人!
衣食住行是如此,关于城主的擂台赛,亦是如此,只要你有能耐,打趴下了所有的对手,那么就是三年内的城主,不服气,一样,三年后再次比过!
这个是全城公认的,没有任何的猫腻。
擂台共分七日,前六日每隔一天,举行一次初赛,三次初赛后,到了第七日,是所有入围者的大混战。
而明日,就是初赛的第二场。
冷夏不愿耽搁时间,若是上台比擂,还要在这里耽误足足四天,她的心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去了南韩,恨不得立马把宝藏打包带走,换成粮草军需送去给战北烈。
那么,剩下的一个捷径,就是直接去找这一任的城主。
趁着他还当任的这几日,想个办法要了那个特权!
寂静的房间内,女子静静立于窗前,绝美却清冷的面容在寂寂月光下,添了层莹润的柔和,而后面,粉雕玉琢的孩子抱着只乌溜溜的小黑虎,一人一兽摆着一样的姿势,小脑袋枕在手臂上……
脸对脸、眼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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