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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皇城仿佛格外的冷,无论上官如卿多么努力的透过窄狭的窗口向外够望,却依旧一片漆黑,因为这里是天牢。幽暗破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她蜷缩在地上拢了拢身下的稻草却发现也是湿的,这里虽是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却比一般的牢狱更加恐怖。关进来之前她还是天之娇女高高在上,她的父亲曾是当朝权倾天下的左相,她的姑姑曾是当朝皇后,便是她自己也曾是庆王嫡妻。只可惜惠帝突然驾崩,从今以后,她便只是逆臣之女。
因为她是罪臣上官恒的嫡女上官如卿。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不过短短数日便以谋害先帝之罪将陇中上官一族连根拔起,朝堂权势虽更替跌宕起伏,但新帝仁慈宽厚,除了将上官恒一党受牵连者抄斩外,九族罪臣家眷妻儿一并流放。想到此处她不由冷笑,朝中左右两相寒贵党羽纷争已久,父亲本着家族利益拥护庆王,只可惜成王败寇,家破人亡不过是预料之中,只未知那墩弱的兄长和尚在襁褓中的侄儿此刻吉凶如何,也未知她的夫君庆王可曾度过生死难关。
他们都曾出身名门,曾获万千殊宠,也曾天潢贵胄一生荣耀,生得高贵活得尊荣,却唯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与死亡。
而今已经被关进天牢五日了,就在如卿的头发因结冰跟地面融在一起时,有人推开了监狱的大门,借着久违的光亮她努力向来人望去,却又如云雾缭绕看不真切,鼻间只闻得阵阵幽香扑面而来。
“王爷嘱托我来看看您”来人声音轻灵。
子期么她微微张口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可还好”
怎会好他是皇后嫡出,父亲的亲侄儿,必定会受到父亲以及家族的牵连,否则夫妻一场,他为何一次都不曾来狱中探过
“王爷交了兵权,玄帝仁慈并未落罪王爷,只不过”女子颔首微微一咬牙道“陛下下旨责令王爷休妻,言上官罪氏不足以匹配皇家,当、娶妻萧氏”
呵,好个宽厚仁慈的玄帝好个轻温无争的子恪,她终究是看错他了,却也来不急了。
如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女子却蹲下身小心的将她扶起“您放心,贵府家眷安好。”
“他”可曾有话带到有心想问一句却忍不住戛然而止,罢了,终归他们不过是最亲近的陌路人而已,细细想来,夫妻两年,她们时有争吵,能留给彼此的除了最尖酸刻薄的话,别的竟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吧。
“何时成亲”她悄悄按紧隐隐作痛的腹部。
“陛下下旨,明日完婚。”女子自身后婢女手中接过一方书信递与她“这是,王爷的休书”
她接过连同书信一并递来的玉佩有一刻诧异,细细抚摸良久后放叫住女子欲离去的身影
“萧小姐,多谢”
待女子离去,她扬起明黄的玉佩思绪渐渐失神
子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让我活下去
犹豫了良久,终究叩响了牢狱的大门,面对狱卒的不耐,她不急不缓的递过手中的碎玉“我要见皇上。”
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一个应景的轻笑出声“你以为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真是痴心妄想起先我们兄弟屈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个庆王妃的名号,现如今怕是名号都保不住了,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不成”
如卿墨黑的双瞳一紧,只淡然的看向他“你只管将此物呈上去,皇上自会召见。”
先前说话的狱卒不悦的挪了过去,方一接过玉佩查看了一眼便已是满头大汗,他身侧的另一个狱卒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清楚看见上面的字迹,不多不少洽洽刻了当今皇上的名讳。狱卒虽识字不多,却能认清一个“恪”字,霎时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只管回禀便是。”如卿闭目不再看他们“我还要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入了夜,狱卒正收拾着如卿的牢房,听得牢狱外人声噪杂,正想迎出去看看,却被人一脚踢开,他闪躲不及,待要发作却认出是当朝新贵萧选,身后跟着的不是当今玄帝又是何人
如卿正跪坐在一旁偎着碳盆取暖,见到玄帝走了进来也不惊讶,只稍稍正了正身子。
她此刻穿着一件月白色曲裾,虽是粗布织就,却掩不过与生俱来的高雅,青丝垂垂披散开来如同她的性子看似柔顺透着坚韧。她自幼端庄不喜言笑,样貌在京中虽不算是最好的,却举手投足都透着雍容,且历经牢狱之灾脸上却没见半点的慌张落魄,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从容淡定。她自小就是这副姿态,就连先帝也曾说过这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却不知她这份不可一世的骄傲与从容淡漠的雍容姿态同她的姑姑先皇后如出一辙,一样令人恨进骨子里。
玄帝看着她三千青丝飞扬,虽未见珠钗琳琅却更惹人怜爱,从来含着疏离淡笑的半月双眸微微低垂,碟翼般的睫毛遮住她的目光,这般波澜不惊的姿态彻底的惹恼了他,不由扬手将那块玉佩砸在她脚边。随从惶恐的跪了一地,玄帝只是冷笑
“朕看庆王妃这牢狱待得也太清闲自在了些。”
如卿闻言不由微微抬头,见玄帝狭长的凤目中似是隐者滔天的怒火,半月双眸微微轻扬。
“臣妾今日的待遇正是来自于皇上不是吗”
听到那样冷漠的声音,玄帝脚步一滞,而后直接将她拽起,愤怒的面容在对上她平静的眉眼,不由渐渐止住了怒气,那样温煦的眉眼,那样妖娆的唇瓣,一切都曾属于过他,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当权利越握越紧,他便越加怀念她曾经的温柔,只可惜,再多的想象都不抵这一次的对视。
不由松懈下语气“你此番见朕可是想通了”
“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你总会回到我身边”年前的那个宫宴,他借着酒劲曾赠予她这枚玉佩,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不由己,也妄想令她会心转意。
“您如今贵为九五之尊,任谁都不能逆了你的龙鳞。”如卿纹风不动“可您既然让子期休了我,就该知道我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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