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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让自己走,只怕还未抬脚就能够被她捉回去,小时候这样的把戏玩了数次,她再是痴傻也该明白,这是反话。
不过对于眼前的情景,她奢望了十多年,其实她并非对依上云心存恨意,只是两人身份有别,无法并肩站在一起,更无法如一般母女和睦相处。
她趋步走近,站在门口,抿紧了唇角,试图做着最后的挽回,“陛下,二殿下所言并非属实,我确实不是南越安宁公主,但也非你们口中的三殿下。”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想承认,若是依上云一心要灭太一门,那么她便无法真心做到承欢膝下,既然那样的结局不太好,不如现在否认到底。
无声无息,周遭寂静得只闻风声。
依上云坐直身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目光清湛,韶华易逝,十余年的岁月在指尖滑过,曾经的稚子变成了现在会算计她的少女,她冷笑道:“你的侍女还在刑部天牢,要不要朕去亲自审,受些皮肉之苦,指不定什么都承认了。”
“陛下……”萧安宁忍不住出声,心中亦是咯噔一惊,陛下来时已然做足了准备,七夕落入莫九鸢手里,必然九死一生,她能做的十分微薄,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比不得眼前这个坐稳皇位的帝王。
她亦知晓症结所在,捏紧了衣袖,走近几步,缓缓跪下,徐徐道:“您放了七夕,我……我……”
“你什么?嗯?”
依上云并未看她,反是起身看着窗外的明月,室内暖黄的光晕令人开始心安,夜太深,如从前般她喜站在窗下,望着苍穹上璀璨独一的明月,她熟悉那里的光景,就好比熟悉自己的殿宇。
多少个日夜,她辗转反侧都会起身看一眼,想着那个孩子活着,此时是否入睡了;每每闭眼时,都会出现那个孩子稚嫩的模样,日夜思念,执念于心。
兴许是她多年隐忍,压抑的太过痛苦,当那个孩子活生生地跪在自己脚下,她有种恍然入梦的感觉,她淡淡言道:“这么多年,我的人走遍九州每一处,我在蜀国都城内外找了几月,都毫无音讯,我想着你若活在世上是否为人所迫,等着我去找你,我便一刻不敢懈怠,直到后来失去了希望,我就想着你只要活着,哪怕回不来亦可,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
“我总是心存侥幸,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玄虚阵内尸骨如山,哪怕我翻遍了每一具尸体,都不放弃心里的‘侥幸’,穆湘洛,你让我很失望,算计我是否觉得心里快慰。”
月光下的身影颀长,如青松坚韧,似玄石清冷,让萧安宁恍惚了须臾,跪坐在地上,善果恶果,她总想着自己去尝,不想连累任何人,哪怕将自己性命还予太一门,她都不曾后悔。
脑子里茫然一片,她苦苦寻不得方向,颓然道:“陛下何苦执着呢,我终究不是长寿之人,指不定哪一日就故去了,何苦再累你伤心一次,再者我的性命已并非属于我自己,我自己都做不得主的。”
她若回来,只会作茧自缚,让自己、亦让所有人陷入两难之地。
闻言,依上云猛地回神,胸口如遭重锤,走近萧安宁,抓起她的手,探上她的脉搏,修习者大多会懂些浅显的医术,曾经她在五国游历时,学了些医术,故而些许简单的诊脉她是知道的。
然而指腹下的脉搏似利刃穿透她的心脏,心中那股不明的阴霾愈发浓厚了,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萧安宁云淡风轻的面容上,异常觉得讽刺。
这次的情况远比上次还要糟糕,这般的经脉之下承受着深厚的灵力,稍有不慎,经脉爆裂,非是儿戏。
除了该有的悔恨之外,她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真的很可笑,她握紧了萧安宁纤细的手腕,眸子里隐隐生起水雾,怒道:“你不该再继续修习,灵力增长,就会加剧经脉的损伤,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她的眸色盈盈,映着萧安宁沉静的容颜,她看到了意料内的紧张,不过她经历过的冰山火海,满城死尸让她已忘了什么是死亡,她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讽刺道:“陛下可知玄虚阵内有什么?”
依上云怔忪,惘然摇首。
萧安宁身形晃了晃,眼前闪过大片的黑暗,蛰伏在心中的恐慌应时而来,她凭空抓住了一只手,眼前的人影又恢复清晰,短暂的几息让她心生骇然,她推开了那只手,冷冷地仰首,唇角蠕动,“它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冷,什么是热,什么是死亡。”
这些言辞很是平常,北周每年都有四季,夏冬二季便是酷热、严寒,是以气节变化再是平常不过,依上云依旧未言语,她知道萧安宁的话并未结束。
沉寂了须臾之后,萧安宁深吸几口气,脑海里忽而浮现火海里蚀骨的焰火,她强自镇定,话语间带着容易察觉的激动,“太一境的业火与寒冰,陛下想来没有见过,可我见到了,感受到了,不仅如此,还有吃人的满城尸骨,出阵后,我若就此放弃灵力,估摸着坟头上的草都可以半人高了,谁会可怜一个废人,就好比陛下如此重用莫九鸢那般。”
寂笙看中她,无非一身奇异血脉,甚至连她名姓都不曾问,就搭救于她,若是她放弃继续修习,太一门的人怎么会将那么多稀世药材用在她的身上,世上那么多带着伤痛的普通人,为何偏要救她。
得益的事情,才会让人有动力去做,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没有资格去怨怼。
依上云咬紧牙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之前数次告诫过你切勿靠近那里,你为何不听话。”
萧安宁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微微垂眸,密长翻卷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翳,淡淡道:“陛下只怕还是听信了别人的话,认为我幼小贪玩,殊不知有人将我推进去的,以净火断我出路,那人一直是陛下心间上的权臣。”
她的话语太过平静,让人以为在闲话家常,依上云触及她纯净的眸色,心中猛增悲愤,沉默了许久许久,“那人是谁?”
“陛下看重谁,那人便是谁!”萧安宁静静地道,容颜似雪,看着外间浓黑的墨色,“陛下该回宫了,安宁也要休息。”
依上云凝视她了许久,今日给她的震惊太大,她缓缓蹲下来,眸色幽幽,指尖滑过萧安宁舒展的眉眼,这样的温度很真实、深刻,让她不由屏住呼吸,然而她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轻声细语里的怨怼很明显,嗓子里的话梗在那里,愈发心酸,最后,她仍旧没有再问,没有问那个人是谁,转身抬脚离开。
夜色依旧,只是与来时的心情不同,而屋内的萧安宁缓缓舒出一口气,舒展的眉眼里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忧愁,她坐在地上,看着廊下的灯火。
“三殿下明日早膳晚膳想用什么,我好替你安排。”
恍惚的须臾被人唤醒,萧安宁仰首看着去而复返的穆夜,自己站起身怒目瞪着他,“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
穆夜慵懒地靠着柱子,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道:“本殿来好意告诉三殿下,您出不去了。”
萧安宁反问道:“二殿下莫不以为凭你能拦得住我?”
“自然拦不住的,只是陛下临走前特别好心地你这间屋子布了一个小小的结界,以此保护你,于是三殿下就出不了你眼前的这道门,若你强行打破结界也可,我约莫着就可以拦得住你了。”
穆夜好似很兴奋,清风如面,说话时指手画脚指着屋顶,他很多年没有看见母亲动怒了,就连朝臣犯下大错也仅仅皱下眉头,今夜离开时神色不悦,一看就被这个三殿下气到了,不然不会拿着结界当作多年未见的见面礼。
他的话,萧安宁一向有所怀疑,自己试着往外踏出一步,陡遇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逼退,虚空未变,只是隐约散发着丝丝蒸腾之力,她欲捏决撕破结界时,门外的穆夜猛地开口;“穆湘洛,陛下说你敢动用灵力,她就杀了那个七夕。”
音未落尽,萧安宁就已收手,冷冷凝视着他,“这句话似是出自你之口,而并非陛下。”
这丫头数年不见,成精了。
“那又如何,母亲原话是你体内气息杂乱,她回去想办法,你若动用灵力强行出来,她就打断你一双腿。你看看,我的话比她温柔多了。”
穆夜清幽地笑了笑,这个小魔头只有母亲才可以治得住,眼神变得通透而清澈,依稀还是曾经的那个稚气兄长,他又笑道:“待会自己拟个单子,想吃什么就写上,我府里没有,我替你去国库了找,若是嫌闷了,我去给你找些话本子解闷。”
“穆夜……”萧安宁气恼,顺手欲拿起屋内的花瓶砸过去,又想起自己身处结界之中,无奈又放回,阴森答道:“总有一日我拆了你的王府。”
“拆吧,母亲的中宫你都拆过,何况我这个小小王府,我明日要去查案,顺便给三殿下将那个侍女带回来,不过莫九鸢不会简单放人的,我得想想如何与她周旋,三殿下夜安。”
穆夜很是潇洒地离开,临走不忘将庭院中的门好心合上,咯吱的关门声在寂静的王府内响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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