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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驿站下榻之后,周澈发起了愁似这等行进速度,几时才到会稽郡但思来想去又无可奈何。他虽有几次出行,但皆是往返安成与洛阳,轻车熟路不说,每每择秋高气爽之日出行,至今还从未有过这样艰难的行程。这要是合肥、阜陵、丹阳、乌程一路走下去,没有半个月是绝对到不了的。正在郁闷间,又见周仓愁眉苦脸走了进来。
“元福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周仓叹息道“天太冷了,驿站的草料不甚多,大批的还没有运到,另有几位进京公干的差人也带着脚力,大家的马都没什么可吃的。我打发小肃私下里铡了些枯草,那几匹劣马倒也罢了,三叔的马口味高,不肯吃呀”
口味高了不肯吃寻常枯草周澈仔细品味着这句话,何尝不是说自己呢平心而论,自打出仕以来,自己何尝遇到过些许坎坷其实安成乡长是一个又轻又闲的美差,可笑当初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要征召进京。锦衣玉食今何在仆妇丫鬟又在哪一边是啊,我的口味太高了,要是当初就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何至于今天在这里慨叹苦寒
“元福,我考虑了,这样下去可不成,咱们必须快行。”
“怎么快行”
“咱两个先走,让孙信、小肃两个在后面带着人马物资慢行。”
周仓笑了“三叔,你还有什么东西呀咱们打洛阳出来,连多余的盘缠都没带,家什器具一概拉回安成了,若说东西,就只剩下咱们多余的衣服和那一批兵器了。”
“唉”周澈苦叹一声,“罢了早些睡吧,明天好赶路。”
“三叔先睡,管驿的人说临夜还有草料运到,我等喂了夜草再休息不迟。”
“叫小的们办就是了。”
“三叔,我好歹是坐在马上,小子们可是生生走了一天呀”
周澈不由得一阵感动,好个体恤人心的元福。他跟着我何尝享过半点福论嘴皮子他不如孙信,只知低着脑袋办差。每次赴宴都是孙信跟着我吃香喝辣,他在外面为我看马。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他的可贵之处
“点着灯,咱们叔侄俩说会子闲话。一起等草料来吧”
“依我说,三叔您还是早些睡吧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要命的天气,您要是不吃不睡病倒了,咱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呀”
“好吧,我睡”
周仓留下一盏灯悄悄出去了。周澈根本睡不着,躺在那里双眼望着油灯呆呆出神。人生的遭遇真是奇怪,昨天还和曹操、鲍信在一处饮酒,今天就掩着薄被在这里苦熬。
恍惚间,仿佛听到阵阵哭泣声。刚开始以为是幻觉,但哭声越来越大,后来还夹杂着叫喊声。周澈更睡不着了,起来披上衣服,出门去看。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守在官驿门口哭哭啼啼,一个驿馆的兵丁正手舞着皮鞭在那里斥责驱赶。
“住手你干什么”周澈喝住他。
“是些要饭的,官长不要理睬,快回去休息吧。”那兵丁随口搪塞道。周澈看他们一个个破衣烂衫,面色土灰,披散着头发,这样的天气还有人赤着脚,便发了恻隐之心,对兵丁道“大冷的天,别把人冻坏了,让他们进来吧。”
“官长,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还能大过人命吗给他们些吃食,再找个地方让他们过一夜。要是不行,我给你们钱”周澈瞪了他一眼。
官驿不是私店,即便给钱也是不合规矩的。但那兵丁也知道周澈的底细。虽然如今外迁,但虎死架不倒,袁家的女婿岂开罪得起只耐心劝道“周司马忒好心了,谁不是人生肉长的不是我这当兵的心狠,只是这样的事如今太多了,您管也管不过来呀。”
“我遇不见的也就罢了,既遇见了就得管叫他们进来。”
得了这句话,七八个叫花子踉踉跄跄地进来了,跪在周澈面前磕头道谢。哪间屋也安置不下,只得唤周仓与兵丁取柴点上一把火,诸人便在院当中随便坐了。周澈与驿丞皆拿来干粮与他们,吃的还是少,又叫周仓到各处房里找往来官人求些。
毕竟还是好心人多,不一会儿,什么粗勃勃大饼子都拿了来,这些讨饭人见粮食如得活命,顷刻间抢了个精光。
周澈瞧这些人大多数并非老弱,而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其中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他们操着江东口音,心下十分诧异,问道“你们年轻轻的,为什么不在家耕种,背井离乡到九江来干什么”
不问则已,这一问哭倒一大片,有个汉子答道“我们是被抓去给皇上修园子的。”
那是在两年前,皇帝下令翻修上林苑、灵昆苑、禁宫西苑等御园。完工后刘宏感到那些个园子太小也太古旧,便准备在洛阳城西开垦荒地,花大钱修一座更好的园囿西园。诏书还没有正式下达,朝中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反对声一片,尤其是谏议大夫杨赐,特意上表阻谏。
而鸿都门学士出身的宵小谄臣们却继续蛊惑皇帝,侍中任芝与乐松甚至察言观色说“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都比出周文王来啦这样话谁敢直言撼动致使刘宏不纳忠言一意孤行。西园划地之后,征发各地能工巧匠连同京畿民夫苦苦折腾了两年,耗费资财无法计算,饶是如此园子才修了一半。
周澈心下骇然“你们干了两年的活,就没拿到工钱吗”
“哪里有什么工钱官长你不晓得,那些监工的都不是人”那铁铮铮的汉子抹了一把眼泪,“他们要从毅河引水造池,举着鞭子打发四百多人挖渠,等到河道挖通,一阵冷水袭下来,多少人活活被淹死了。官长您看看吧”说着脱下上衣,只见他骨瘦如柴的身上布满了鞭痕,最长的竟有两尺多长,泛着殷红的血印,“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活、挨打,再干下去早晚叫他们折磨死,我们几个都是逃出来的”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又哭诉道“奴家我是余杭县来的。男人也去给皇上家修园子,他本没有手艺,硬是叫县里的人抓走了。一去半年音信全无,我母子没有着落,跑到洛阳去寻他。哪知道孩子他爹早叫当兵的打死了”说罢呼天抢地就嚎,孩子还小,见母亲哭也跟着哭。
大人哭孩子闹,使得周澈越发烦躁“苛政猛于虎也没想到这里比颍北横征暴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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