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生生世世小说网 > 白芸生秦啸川 > 第179章 喜报(二)

    记住本站地址:【生生世世小说】 https://www.3344xsla.cc/最新VIP章节免费阅读!

    一入金陵城,便已彻底是湘军的地界。

    “你照顾好她,我先回一趟督军府。”楚昊轩与贺启山同坐一车,抬眼望着芸生和衣下了前一辆车。

    贺启山收回扣住车门把的手,却笑:“人姑娘急着回家见郎君,你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楚昊轩闻言眸光里却腾起暗焰,难得矢口怒道:“呵,我倒想会会那位‘郎君’。”竟让她和孩子受这等苦!

    若她是他的女人,他一定楚昊轩猛然回过神,那样强烈的念头刚起未散,身旁的贺启山却意味深长道:

    “噢?那我倒还真有点期待”

    贺启山拉开车门下了车,楚昊轩才又叫住他。

    “启山,我没有回来之前”他抿唇吸了口气,决心道:“她不能走。”

    不能放她走他感觉得到,心底曾经碎掉的东西在慢慢聚拢,压抑着发热发烫,却再难平息。

    贺启山借口舟车劳顿,领着一行人寻了一处中西式的私人公馆暂时住下。

    不是军府之类的住宅,亦没有官兵把守,于是防备也日渐松懈下来。

    芸生算算时候,再有两月初便该出生了。可她仍旧迟迟脱不了身,不过唯一庆幸的是衣也在,有个相熟话的人,芸生没再像之前那样紧绷自己。

    春已过半,金陵城的女人们开始换上稍薄的长袖连肩玉扣旗袍,斜襟的对襟的还有双方襟等各式各样的,外搭一件风衣或者披肩、毛衫,数不尽的风情。

    衣抽空上街做了几件孩子的新衣回来,是兄长掏钱做的感谢她的谢礼。她摸着那衣裳的料子便知衣了谎,却也不愿去找贺启山问话。芸生身无分文,吃穿用度她心里其实已猜到,一切都是聂大哥慷慨解囊。多久以前,在北平,她便知那人家中非一般富贵,想来之后他同她讲的身份或许也是谎话。既然他不愿透露他真正的身份,她便从来不问。只是如此平白无故一直受他恩惠,她觉得早已超出当年那份恩情所能承受的回报。

    芸生告诫自己,还是得走的。

    “白姐姐”芸生想着心事,一旁同坐在天井院里的衣突然问道:“那日,你是怎么知道贺先,不,是贺军长他们一行人便是湘军?”

    芸生垂头望着手里的衣裳,眸光中盈起沉痛,却回道:“猜的。”

    还在秦家时,这些计谋计策她也是听秦啸川提起过的。昔日,他按史书兵法讲,她却当江湖故事听。听得多了,便一不心记下。那晚一听衣提起,她便猜到,他们绝不会是商贾旅客。

    只是凑巧,其中一人,偏是聂大哥。

    衣黯淡地点了点头,忐忑回想起之前贺军长的问话。

    ——“你遇见她之后,她有没有提起过孩子的父亲”

    他那日找她找得急,她当下心满心欢喜,没成想却兜头淋中一盆冷水。

    他是不是也像哥哥一样,心上人饶是嫁了人,也仍是在意的。仍会在意那个人,会在意那个人的孩子,更会在意孩子的父亲。

    那日,贺启山问了许多话,事无巨细,却未曾有她。

    衣心中闷闷一痛,终于问:“白姐姐是不是与贺军长是旧识?”

    芸生抬起头看向衣,终于察觉到那姑娘眼里来不及藏起来的爱慕。

    “我不认识他,从前也没见过。”摇摇头,她不仅从前没见过,其实往后也不太想见那人。

    闻言,衣却望着院里的盆景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

    芸生起身便要回房,走时却忍不住提醒道:

    “贺军长并非常人,心思不一般。衣妹妹,你猜不透他的。”

    衣望向那抹玲珑的背影她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的地方住着,是因为有人想要她留下陪着那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其实还没那么笨,却偏偏迈不开腿。

    她只是想啊,像她这样普通的人,若是真撑着那点无人在意的骨气走了,哪里还再有什么机会见他。

    姑娘视线渐渐垂下,地上落起了雨。

    芸生回了屋,端起桌上的针线盒。衣送的衣物就放在一旁,缎面的布块俏皮的颜色,男孩女孩都有,精致可爱。可芸生淡淡看上几眼后却怎么都不愿再动,只拿起自己裁好的布继续做第二件缝了一半的衣裳。这一针一线在她之前的人生里只看着身边的人在做,从前觉得瞧着十分容易的事,如今自己做起来原是这样困难。

    走一针缝一线,一晃神却想到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一会儿突然又想起这些时日许久未露面的聂大哥一桩桩一件件,叫她终于起了疑心。

    就仿佛好似有人画了一圈绝妙的牢,布了一场精心的局。

    目的只一个——将她困在这里!

    “啊”针尖戳破莹白的指腹,一珠深红涌起,她忙用唇含住,心乱如麻。

    这日落起了雨,窗外的淅淅沥沥伴有雷声,天色沉得叫人发慌。

    微光透进一间房,只见房里纤尘不染,卧具茶具也一应归位。芸生一个人提前便清理好一切,之后又分几次,才艰难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不过她早已下定决心,今日是一定要走的。

    这天醒的早,隐隐伴有阵痛,下楼时脚步一下比一下沉,可芸生到底没有经验,还未觉察到有什么不同。她心下只记得之前暗自问清楚的事——金陵城中的教堂或修女院,是可以收留妇女和儿童的。她望向肚子想着里面的家伙,逼着自己乐观地笑了笑。瞧!她一个妇女加上一个宝宝,被拒绝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忍着阵痛下了楼,正巧听见开门声,佣人接过伞退开,便见进屋脱掉外衣的贺启山。

    “白姐,起得这样早?”贺启山面上阴沉的惊乱一晃掩过,笑声朗朗。

    芸生白着脸点了点头,问了声好。

    贺启山拭尽衬衫领和军装皮带上的水珠后,方才拿起门厅那份今日新印的报纸。

    迈步走向餐厅,请道:“正巧肚子空着,白姐一起?”

    不能叫这人看出破绽,于是应下。

    芸生今日穿了件宽松的月牙灰长衫搭了件淡紫色的兔绒钩花毛衫外衣,素雅舒适。虽不是什么精贵的衣裳,却是她唯一剩的那件上好的大衣换了钱买的,是她自己的东西。就算再落魄,她也不想拿人便宜。

    “上餐吧。”贺启山刚剃了头发不久,眉目越发明朗清俊。可却是这样一个清俊的人,心思深得叫人害怕。

    佣人泡了牛奶端来,芸生闻着难受,于是换了杯热水,缓了阵痛才又喝下几口粥。

    上完餐,佣人都退了出去。

    贺启山用刀叉切着白瓷盘里的土司和鸡蛋,刮擦的声音不大,芸生听着却不太舒服。

    贺启山慢悠悠地吃着,时不时又打量起桌对面那人:长得确比六还漂亮,不过可惜了

    吃过后端起一杯柠檬水净口,他方才淡道:

    “贺某有件东西,想叫姐辨认辨认。”

    芸生却防备起来,“若是那个荷包,贺军长便不必再多问了。”她故作镇定又冷道:“我已过不是我的,衣妹妹难道没有告诉贺军长?”

    贺启山一愣,失算一笑:“好好,姐不是就不是,正巧贺某瞧着喜欢。”

    “我吃饱了先回屋,贺军长请便。”芸生见状就要起身,可到底身子不便,叫贺启山抢了个先。

    他绕过桌,按住芸生的椅背,漫不经心笑道:

    “贺某这儿有两份报纸,都是喜报。”

    芸生脸色不觉泛起了白。

    “啧,可惜上面的人我只认得一人,其余的人,贺某猜想姐或许认得呢?”

    闻言,芸生的状况愈发不好,只护着肚子道:“可我不想看。”

    贺启山单手撑在桌上挡住去路,即刻又掀开手边的报纸呈在她眼前。

    “别急,你好好认认——他是谁?”

    贺启山残忍地指着报上的人,叫她认。可她不需要认,她就算化成灰也记得那张脸。

    眼泪决了堤,打湿那张旧报纸上泛了黄的照片,贺启山微有动容却仍狠心抽开那张旧报纸,露出另一份崭新的。

    纸浆泛的白好似一把出鞘的刀闪着雪莹的光,见了那报上的标题,芸生终于不受控地将这把利刃握在手中。

    报上,她死了

    原来,她已经死了啊。

    ——《秦啸川、叶文佩结婚启事:》

    那一行标题大字,黑漆漆的一抹,尽涂在她眼里,遮天蔽日。

    芸生两眼发黑强撑着又站起身,那人的目的似乎也已达到,不再拦她。

    走着走着,眼泪却连滴成线。

    既然,她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这个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

    她原想,好歹也爱过一场的;她原想,到底不会是他派人要她的命的;她原想或许是他父亲,或许是他母亲后来,她也是真的把他的名字从心底那张绝望的名单上划去的。

    可如今就算她真的死了,她的初也死了!

    他竟转眼便起高楼迎新人?

    他骗她,他们都骗她。

    他哪里在意?他哪里在意!

    “啊”

    芸生撑着走了几步,长衫下摆渐湿,想扶住长桌却只扯到一角桌布霹雳哐当一阵,碎了一地的东西。

    “初”芸生惊恐地睁大眼,慌乱又害怕地望着向她走来的贺启山。

    贺启山没料想会弄巧成拙,亦惊惶了神色,大步上去扶起她才知她羊水已破。

    芸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样都逃不开那人,腿间渐渐见了红,她也没了力气。

    到最后那样绝望,绝望到只能死死抓住那人的手,意识模糊地声声哀求道:

    “你们不要伤害初,他那么,什么都不懂”

    (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