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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得敬听罢,一双往外凸的眼睛凶光暴射,切齿道:“萧合达异想天开,竟然妄图拉拢我同叛此等愚货,我灭之易如反掌”
“兄长不必再有顾虑明日便兵奇袭,萧合达一鼓可平”帐下,有一人,眉宇颇似任得敬,只是清瘦些,他便是任得敬的弟弟,任得聪
任得敬深吸一口气,刚开始时,他确实对萧合达有些顾忌因为那厮以骁勇知名,其部队也剽悍善战但这些日,他通过双方使者不断,已经摸清了萧合达的虚实尽管对方纠集数万人马,但一来夏州人心浮动,二来城防崩坏,三来物资短缺,有些三点,夫复何惧?
“明日先遣精骑突袭各处烽火台,杀烽卒,以阻其传信得聪,你亲自引五千铁骑,直趋夏州城余部跟进,一举荡平叛军若能生擒萧合达我要将他解回兴庆,彰我军功如若不然,死的也要”
帐下众将同时起身,洪声应道:“是”
就在此时,一人忽然道:“统军,还有一桩事,我们不能忽视”
任得敬急视之,乃是夏军名将移讹,他上回跟王枢一起,会同李世辅,统大军八万欲攻?延,结果无功而返不说,还让李世辅引军投宋回来之后,自然没好果吃
“何事?”任得敬冷声问道
“萧合达自称已联络宋军,得其帅守支持我军是不是要防备宋军暗地里动作?”移讹朗声说道
“哼哼,哼哼哼……”任得敬一连串阴森森的笑声“宋军?宋军又如何?”
移讹是见识过西军厉害的,头一次,他和王枢,李世辅等刚进入延安,人家就已经打到延安城下了,当时他们面对的可是金军其进展何其神?
“宋军一直以来是我军劲敌如今,他们收复全陕,将金人逐过黄河,士气百倍,兵威正隆统军大帅徐卫,可节制诸路兵马,权力极大萧合达既联结了他,我军不能无视”移讹是个军汉,xìng情耿直,有什么说什么
但任得敬听在耳里,却十分不顺,斥责道:“那又怎地?莫说他联结了宋军,就是金军又奈我何?徐卫?哼,我在陕西时,他只怕还在吃奶”
“统军,这该防还是得防”移讹坚持道
“防甚么防?宋军也就是趁着萧合达作,混水摸鱼,夺了洪龙二州,窃占了麟府路我引军平叛,这是大夏内务,他徐卫敢c么?他也就是干点偷jī摸狗的勾当罢了你休要胡言语慢我军心否则,军法从事”任得敬声sè俱厉
移讹见状,不敢复言
就在任得敬决定突袭夏州城时,萧合达虽然也在防备,但他却一直对任得敬抱有侥幸心理他不是不知道对方是夏主的外公,但他愿意去看对方另一个侧面,那就是他任得敬是汉人,而且从前还是陕西的官员现在,我已经得到了徐太尉的支持,任得敬应该分得清形势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当夜,夏军积极准备第二天一早,五千余精骑集结于万井口,其数百骑是用来突击各处烽火台,斩杀烽卒,以阻其传递消息任得敬为了一举平定萧合达,所以尤为重视此事,甚至亲自来为奇兵壮行
那五百余骑的骑士,正牵着马,列成队形有士兵正往他们手分酒碗,又有人替他们倒上酒水,正前方,一身戎装的任得敬单手端着一支碗,绷着一张féi脸,半丝表情也没有,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骑士,洪声道:“此番平叛,尔等既为先锋,就该夺下功此行,务必迅捷为大军开道这一碗酒,为尔等壮声威干”
“干”数百骑士虎吼应声一口满饮,这些骁捷的骑兵们飞快地跨上马背,各执长枪,领头的军官举枪,正欲大呼
正当这关头,一骑扬尘而来那骑士奔跑如飞,人未到,声音已传来:“急报急报”
他一阵吼,引得在场将士纷纷侧目,这是鬼撵来了么?
那骑兵奔到近前,没等战马停稳,人已经飞身下地,撒腿狂奔边跑边喊道:“有兵马自古乌延城北上”
这一句,不啻于晴天霹雳任得敬两颗眼珠几乎挤出眼眶来古乌延城那就在三岔口以北,距离此地都不远宋夏早年争战时,古乌延城是一座要塞但后来横山大战之后,夏军元气大伤,古乌延城也被废弃现在,竟有兵马从这座堡垒北上这还用说么?肯定是他娘的西军
四周将官议论纷纷就在昨天,统军还豪言,说宋军只会干些偷jī摸狗的勾当,决没有胆干涉西夏内务来着可这话音犹在……
最彷徨的还是那数百名已经蓄势待的骑兵,又尤其是那位举枪待吼的军官,咱们,还去不去了?
任得聪见兄长神情有异,凑上前去声道:“哥哥,这怎么办?”
任得敬脸sè铁青好你个徐卫自家的事不管,手倒伸到大夏来了老非要把你这支手剁了不可一念至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来:“传我将令”
正当所有人都绷紧了皮,听他下时,任得敬却哑了砍手云云,他只能在脑袋里转转而已他本来就是陕西的官员,知道西军的深浅徐卫既然能总节西师,自然有其不凡之处现在萧合达未平,西军又来,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能两头作战何况,现在大夏局势波动,国都地震,萧合达又叛,如果再跟西军干起来,大夏恐怕撑不住
一阵之后,任得敬突然将手的空碗砸在地上,扭转féi胖的身躯,掉头就走留下一干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任得聪见状,喝了一声:“收兵”,赶紧去追兄长了
当他撵进大帐时,现兄长正独自高坐于上,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气极他了解哥哥的脾气,此时也不便去聒噪,就安静地坐在下面等着
片刻之后,只听任得敬道:“徐卫这厮欺人太甚”
“确实”任得聪有些无奈地点头道
“夏主虽受女真厚赐,答应牵制西军可也仅仅是陈兵边境,莫说进攻,就是连挑衅的举动也没有他倒好,先是攻破了仁多泉城,后来又收降了济桑城,占大夏土地两百余里,招吐蕃羌数万帐我们没跟他计较就算了,他倒越地得寸进尺,夺了洪龙二州féi庶之地,又拿下了麟府天险都这样了,还嫌不足,居然c我内务老在陕西时,他……”任得敬气得胸口痛,后头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哥哥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这局面啊”任得聪劝道
“唉……”一声长叹,任得敬舒出胸口一腔恶气“能怎么办?西军铁定是萧合达招来的,这厮明着跟我来往,暗地却请徐卫来助阵如果不赶紧撤,我怕是要遭他的道”
任得聪怒道:“这撮鸟好生jian猾哪天逮住他,非五马分尸不可”
“罢了,传我命令,全军火退往铁门关”任得敬摇头道
如果萧合达听到这两兄弟的谈话,恐怕是一头雾水他确实是向徐卫通报了打算跟任得敬密谋共反的事情,但却没有请求西军出兵相助所以,当得知任得敬的军队突然退往铁门关时,他顿感莫名其妙直到刘光世承徐卫之命,向他派出使者,在夏州城里严肃地“提醒”他不要与虎谋皮时,他才有所省悟于是加紧征集粮草,安抚军民,和联络契丹旧部
二月初,兴元府
“宣抚相公,马参谋回来了”一名吏在徐卫的办公堂外禀报道
徐卫喜出望外,只见马扩昂挺胸,面上隐含笑意,快步进入堂来,执礼就拜道:“卑职向太尉复命”
紫金虎步快,上得前去一把捞起:“充兄辛苦了此行,得复麟府,大功一件呐”
马扩终于将笑容绽放出来,朗声道:“除了府州费些事外,晋宁军、麟州、丰州,或投降,或攻破,都在旬月之间卑职虽然走一趟,但实赖徐经略之力”
“你也不用谦虚,徐经略虽是我兄长,但公是公,sī是sī来来来,一路劳顿,坐下说话”徐卫执着他手到旁边坐定,又让人上了茶,这才问起细节来
马扩自然是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尤其称赞了府州地势之雄,城堡之固,可作前沿要塞
“那府州城堡,建于高塬之上,底下峭壁如削,黄河之水滔滔而过东西两沟相夹,北部依山相承,真鬼斧神工但有数千兵,可挡十万之众只要保证延安稳固,府州便有后援,固若金汤,坚若长城”
徐卫一直听说折家世镇府州,长达数百年原因倒是也了解过,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到底怎么个难攻法,他没有亲眼见过如今听马扩细细一说,如在眼前一般真切
“麟府要地,西接党项,北临女真,党项人估计也就那样了但女真人一定不会容许卧榻之侧他人酣睡,他们一定会进攻麟府但因为有黄河阻拦,所以从河东无法进兵,只能从燕云出征有了麟府,我军如有一支铁骨朵,伸到金狗家门口,任它去撕咬至多啃几条齿痕而已,却能?掉它一嘴的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马扩说得都有些亢奋了
徐卫也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好好,得麟府,是一喜;刘光世夺洪龙二州,尽皆横山地区féi庶之所,此为二喜;东西相夹,让萧合达俯,以掣肘党项,此为三喜三喜临门啊”
马扩也是哈哈大笑,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脸sèyīn沉下来
“怎么?”徐卫见状问道
“有桩事,太尉听了恐坏心情”马扩道
“说”徐卫道
“卑职回来时,经过大散关,碰到秦州制置司的一个干办公事听他说,吴晋卿好像病了”马扩说道
徐卫摇了摇头:“晋卿这个人呐,什么都好,就是女sè这方面不知道节制原来劝过他,估计他也没听进去如今又不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说到这里,叹口气,“唉,知天命的人了,哪能这么搞?抽空我写封信给他,好好说说这厮”
马扩却摇头道:“太尉,此番吴制置病得可不轻”
徐卫观他表情,心头一颤,皱眉问道:“怎么个说法?”
“据言,开始咯血了”马扩声道
徐卫惊了一跳,失声道:“当真?你问确切了?”
“卑职怎敢拿这种事玩笑?当时也是不信,再三细问,人家言之凿凿,说是已经半月不能视事,都卧g在家”马扩认真道
徐卫一时不语,咯血,一听就是病得不轻比如从前看一些影视作品,但凡镜头里出现有人咳嗽几声,或拿手捂,或拿白手绢抹,拿下来一看,有一团血,就表示这个人活不久了另外,从半个月不能视事看,也佐证了这一点
“不行,得马上把这事弄确实了”徐卫像是在对马扩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之所以如此紧张,当然一是关心老兄弟,吴?当年以“队将”的身份投奔他,十多年来,从未与他分离,转战南北,征伐东西,多赖其力可以这么说,尽管徐卫麾下有一大批能征惯战之将,甚至不乏勇冠三军的强人,但真要说功劳,没有人能比得上吴?
其次,徐卫将宣抚处置司迁到兴元府,自己也到这里办公,陕西制置司,则由制置副使吴?主持日常事务他半个月都不能视事,这可不题
想了一阵,对马扩道:“你一路劳顿,且去歇息,明日不必来办公”马扩辞谢而去
“叫吴拱进来”
吴?的长吴拱,充任“节度掌”,属于徐卫的“机要秘书”他父亲既病,作为长,理应去shì奉于塌前徐卫遂命他和一个准备差遣同往秦州,但嘱咐,一定要将吴?的病情,尽快如实地报回来
这一日,徐卫准时地醒过来,一睁眼,两眼一抹黑掀开了被,下得g去穿了鞋,又摸索着到桌前,点上了灯这才回业,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穿衣服
没错,徐一个人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月要带女儿,徐嫣虽然大了可以独处,但徐?{还得窝在娘亲的怀里睡觉而且张月也有些固执,坚决不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带娃,包括奶娘祝季兰呢,大着个肚,跟她睡一张g,纯粹是自找火上于是乎,徐太尉就只能配到这里来
偏偏徐卫这个人有些臭毛病,在军营里呆久了,不习惯让人伺候如果叫个shì女来替他衣什么的,他只会觉得不舒服我还没到手脚直哆嗦,大的年纪?
穿好了衣服,扎上了腰带,他才走到房门前,伸手扣了扣外头有一个隔间,shì女就在里头睡,老实地说,徐卫这几天晚上入睡之前,还是有意无意地听听外头的动静
不一阵,外头传来响动,门开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手里端着盆,将热水送到桌上后,便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
徐卫拧干了布巾,洗完脸后,便径直坐了下来那shì女便立在他后头,替他梳这时代,男人的型比女人简单得多,只需要将头梳直,挽起来盘个髻,再别上束就成
“你怎么不喜欢说话?”徐卫趁她梳头的时候突然问道
那丫头大概是没料到太尉会冒这么一句,也可能是觉还没有睡醒,反正吓了一跳,这一吓,手一抖,那木梳就在徐卫头皮上狠狠地刮了一下他自己倒没怎么地,倒把个丫头骇得不轻
“你这是梳头还是扒皮?”徐卫笑问道
shì女见状,这才宽心,有些胆怯地回答道:“婢不知道说什么”
“随便说,比如你们丫头仆fù什么之类的”徐卫随口道
“哦……”shì女一边梳,一边想过了一阵,开口道:“昨天,二娘跟前的芳秀说她会写字,我们不信,就跟她打赌,结果输了十钱;还有,白干娘的儿娶了房妾,就安置在勾栏那一带;还有,就是夫人跟前那个……”
徐卫实在听不下去了,苦笑道:“梳头”这女人的世界跟男人真有天壤之别男人聚在一处,要么说时政,要么谈事业,谁闲得蛋疼去张家长李家短的?女人怎么这么热衷这些事?
梳洗完毕,收拾整齐,天也开始放亮了徐卫出了门,打算去吃饭这时候,估计张月已经张罗了一桌
刚到饭厅门外,守门的门就撵过来道:“太尉,这是人昨晚收到的信,但想着那阵太尉该睡了,因此不敢打搅”
徐卫心头暗道,我现在光棍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打搅的?接过那封信,趁在跟前看清了封皮,他立时来了精神因为那明显是徐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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