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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走的路没错，那么师爷就是想叫我们到这里来。”踮着脚尖往前方望去，只见深深浅浅的草窠荒野里哀坟遍地，鬼气森森，难道……这就是姬氏故地？
“不会的，爹说祖地依山傍水，有茂林修竹，佳室美池，绝不会是这么个险恶的地方。呆鱼哥哥，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姬九躲到林羡鱼身后，探出脑袋张望，眼睛里全是担忧惊慌的神sE。
狂风忽起，卷着草浪一片翻滚，林羡鱼看了看天，见不远处飘来一片巨大的黑云，心头微微一沉，刚晴了一会的天看来又要落雨了。
果然，乌云盖顶之下突然“啪”的打了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如洒豆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深山、荒冢、暴雨、惊雷，再加上风声如泣，天sE渐昏，其中恐怖可以想象。姬九怕得几yu哭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走吧。”林羡鱼看她实在害怕，就决定离去。
姬九转身就要往回走，忽然，她定住身子，又不走了。她看见不远处的草窠里有一件东西很眼熟。
这件东西是一只玉坠。玉坠上雕的是一只卧虎，周身伴有古朴的花纹。
姬九一下子捡起这只玉坠，哭道：“这是我爹的坠子，他从来不离身的。”
林羡鱼皱了皱眉，他发现这玉坠落地处附近的荒草被压垮了一大片，像一条小路，远远朝前方延伸开去。他蹲下来，轻轻一嗅，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子。
“跟我来。”林羡鱼道。
天灰蒙蒙一片，雨越下越大，两人身上衣物早已被打得透Sh，然而他们此刻却全不在意。
林羡鱼和姬九沿着芜草小径一直走，他们走得很慢，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荒草很深，草间水雾缭绕，朦朦胧胧中只看见鼓起的坟包一座接着一座，远远蔓延开去，爬满了一面山坡。
走着走着小路形迹渐无，就此而断，前面满是丛生的杂草，风声也仿佛戛然而止，两个人不觉已走进坟地深处。
姬九由林羡鱼领着，跟在身后，见他忽然停下来，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到地方了。”
姬九探出脑袋一看，见前方**步外孤零零地立着一座新坟。
这是一座新坟，坟包上的封土还是新翻上来的，在秋雨中散发着细微的泥土气息。
这也是一座孤坟，坟地里其他的坟丘全都绵延成片，一座接着一座，只有这座坟孤零零地立在坟地中间，跟其他坟丘隔着一些距离。
雨哗啦啦地下着，坟包上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着，很快汇成黑sE的浅流。
姬九捏着玉坠的手紧了紧，神sE变得沉重至极。林羡鱼从来没见过小姑娘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一路上说说笑笑，即便生Si一线之际依旧俏皮，现在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事万千，又都默然不语。
略一迟滞，当即都不再犹豫，两个人蹲下身子，开始刨起土来。
泥土松软，不需费什么力气已被刨开大半，土堆里开始露出一角草席。林羡鱼神sE一变，手上的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不一会封土尽去，露出坟坑里一具被草席掩盖的尸T。
林羡鱼深x1了一口气，低声道：“掀开吧。”
“我……我不敢。”姬九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不……我来？”
小姑娘身子在雨中瑟瑟，却坚毅地摇了摇头。她伸出两根泛白的手指，捏住草席的边缘，缓缓地拉了开来。
草席下露出一张英气但惨白的脸，这张脸跟她很像，正是姬了凡。
“爹——”姬九力竭声嘶一声，一脸呆滞地跪坐在地上，雨水冲刷她的脸，也冲刷着草席下那张跟她十分相像的男人的脸。
林羡鱼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脑子里狠狠跳出几个人的名字，孙一剑赫然排在第一个。
男子汉泣而无声，一腔血怒却早已在x中点燃。
七年里在瞎子攀生Si相依，父子情深可见一斑，想不到刚出了林子没几天就此天人两隔。林羡鱼只觉的自己的整个x腔痛得都快要炸开来。他的指甲嵌入掌心的R里，丝丝鲜血伴着雨水滴落。看着瘫坐在地的姬九，顿时又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己尚有义父七年相伴，可是这妹妹呢？
义父离去时她不过六岁，父nV重逢不足一日，就又要生Si两别。
老天爷，你未免太不公了些！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斯人已去，哭毕竟没有用，两人将姬了凡遗容整好，又将草席盖上。
“爹说好要去祖地找我，可怎么会在这里？”悲痛之余，姬九却仍有些不解。
“师爷指引我们来到此处，现在义父又……又长眠在这里，这个地方恐怕与姬氏故地脱不了关系。”
姬九双眼已哭得通红，她含泪道：“师爷故意指引我们到这里，难道，他早就知道爹爹被葬在这里了？”
林羡鱼摇头：“师爷身为太傅，绝不会任凭义父被这样草草而葬，这坟包尚新，义父身子未坏，想来才刚葬下没有多久。”
“可是谁又能进得了断云山如此之深，找到这乱军冢，还把爹葬在这里？”
林羡鱼沉Y道：“要么是有位晋室旧臣跟义父一路相随，将他送到这里安葬，要么……”说到这里，他忽然声音一顿。
“要么怎样？”姬九急道。
“要么……那林如慕根本不是晋室太傅，他亲手将义父葬在这里，又设法引我们前来。”
姬九心中巨震，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句句在理。这里显然不是祖地，想将一个人葬到这深山野林里，必然对这里十分熟悉。这才能够一路详加指点，指引他们找到这里来。
“可是，爹爹下葬不久，那山中小院离这里足有半天的路，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天，师……他若真不是师爷，怎么来得及？”
“那天夜里，他曾出去捕鱼……旁人或者赶不及，但我听他说自己修行一百五十余载，半步化凡。虽然不知道具T意思，但想来短时间内来回两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林羡鱼正sE道。
“那他为什么要把爹葬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引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林羡鱼摇了摇头，想着在小院里学会的那个“风”字，以及鲜美的鱼汤，又补了一句：“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坏人……”
姬九点头，那老头确实对他们多番维护。
天如墨洗，雨还是很大。
乱军冢虽然Y冷，倒也十分清净，不管如何，掀坟掘墓已是不敬，但也无可奈何，现在还是赶紧让爹爹入土为安为好。姬九决定将父亲就此安葬，正要覆土，林羡鱼突然猛一回头，厉声喝道：“谁！”
她立时一惊，回头一望，看见有个影子在一座坍头坟丘之后一闪而过。
那坟丘不过十几丈远，坟丘上的封土像给什么东西咬了一大口，塌了一半。两人跑到坟后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刚想回去，姬九忽然惊叫一声，跑到原处一看，那躺在地上姬了凡的尸T，竟然不见了。
“爹，我爹呢？”姬九急得大叫。
林羡鱼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躺在地上的尸T竟然自己不见了。
“难道……难道我爹还没有Si？”姬九满脸通红，颤抖着声音问道。
“便是本来还活着，被土埋住那么长时间，只怕也……”
姬九几乎疯了，她跪在地上四处乱扒，拔草、刨坟，然后哭。
林羡鱼看得心中剧痛，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小姑娘单薄的身子搂紧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的眼眶也不自禁红了起来。
姬九瘦削的肩膀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失声痛哭。哭了一会，似是累了，就只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呜咽。
雨渐渐小了。
就在这时，那坍头坟丘忽然发出一声怪响，一大块土从那坍塌的坟头上滚了下来。怪响还在继续，“咔咔咔咔”，像骨节摩擦的声音，叫人浑身发酸。
两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林羡鱼道：“你呆着不要动，我过去看看。”他弓着腰，缓缓地朝前m0去，可他刚走了没几步，突然感到衣服一紧，像是被什么人扯住了。他一转头，看见姬九正拽着他的袖子。
“不是让你呆着别动吗？”
姬九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要呆着别动，也是你呆着别动。”
林羡鱼一愣，想着这话倒十分有理，就由她拉着袖子往前走。
两人刚走到坍头坟边，“啪”的一声炸雷，那“咔咔咔咔”的声响忽然停了。两个人同时一怔，以为惊动了坟后的东西，不敢再动。
就这样僵了许久，那“咔咔”怪声却再也不曾响起。雨悄悄地停了，如墨的天空像一面巨大的棺盖子，沉甸甸地压下来——黑云压坟坟yu摧。
“轰隆”一声，坍头的坟堆在两人脚边一下子炸开，W黑的坟土炸得满天满地。姬九一下子被惊得懵了，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想也不想，只拽着便宜哥哥的衣服，使尽全身真气，奋力朝一旁跳开。
纷飞的黑土之中有白光闪动，露出一条白骨巨蛇。
林羡鱼浑身一震，只见这条蛇从地下钻出来，身子扭动发出“咔咔咔咔”的怪响，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R，粼粼的白骨闪着幽幽的寒光。
姬九已面如白纸，眸子里全是惊恐，拉着林羡鱼衣服的手不自觉有些发抖，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白骨巨蛇从地上立起来，它的头很大，两个黑洞洞的眼洞深不见底。林羡鱼来不及细想，拉起姬九就跑。可刚跑了没几步，、那巨蛇只弓身朝前一扑就S到了两人前边。只见白光一闪，想要回头再跑，已然来不及了。“咔咔咔咔”一阵响动，那巨蛇身子一卷，已经将两人SiSi缠住。
姬九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就要Si了。
林羡鱼没有闭眼，因为这白骨巨蛇幽暗的眼洞正SiSi地盯着他，叫他移不开眼睛。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蛇的两个眼洞是并排竖立着的。不对劲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他发现这巨蛇白sE的骨架上开始长R，红sE的R筋像小蛇一样攀爬，眨眼间，这巨蛇白骨生肌，竟然长成了一条赤鳞巨蟒。
他觉得头皮发麻，盯着这蛇，竟生出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昏昏糊糊中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画面，他好像曾在梦里身骑一条巨蛇，踏浪蹈波。
眼下这蛇，怎么跟梦里那条这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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