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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徐知岁的假期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回帝都工作,春节之后,堂叔帮她找了相关单位的熟人,请对方吃了餐饭,对方这才答应会帮忙加急办理。
手续下来之前,母女俩有了一段相对闲暇的时间,周韵不愿意整日闷在酒店,提出想去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逛一逛。
她这段时间好像清醒了不少,虽然还是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但似乎已经接受了徐建明去世多年的事实,不再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想象丈夫还是她的在身边。
她开始主动询问徐知岁当初的细节,譬如徐建明的遗体如何处理,墓碑上选的是哪张照片,当年欠江途一家的钱还了没有,以及那么恶人最后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起初,徐知岁对她忽然之间的清醒感到十分不安,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没说对又刺激到了她。
可周韵始终表现得特别平静,甚至可以面带微笑地和她谈论爸爸在世时候的一些往事。
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周韵的状态没再发生过强烈的波动,徐知岁悬着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地。
留在南湖的最后一天,母女俩去了以前生活过的小区。
他们原来在南湖住的房子,早在移居帝都的第二年就转手卖人了,如今这片成了繁华的商业区,环境比以前好了,地铁直通家门口,房价也翻了好几倍。
走在绿荫掩映的老街上,周韵挽着徐知岁的手,指着街头一家米粉店说:“当年我和你爸啊,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很老套的一个故事,我付钱的时候发现钱包被偷了,老板不肯赊账,你爸替我付的钱,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徐知岁侧着头笑问:“然后我爸就追你了?”
周韵点头,“差不多吧,那个时候还不流行自由恋爱,他就找媒人去我家说亲。你外公不同意,嫌他是个穷小子,软磨硬泡了大半年才同意把我嫁给他。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你爸比你那两个舅舅都有出息,一个人当枪匹马能在帝都闯下一片天的男人能差到哪去?”
徐知岁打趣:“关键是还疼老婆。”
周韵垂眸失笑,若有所思,“是啊,他是挺疼我的,结婚那么多年,什么都依着我,什么事也都先考虑我。
还记得刚怀上你的那一年,你外公突然病世,为了守孝,我俩就拖着没去领证,结果被计划生育的人给查着了。
那个时候你已经在肚子里了,可那伙人说,没有领证,这孩子就不能要,事后补办也没用,非要拉着我们去把你打了。
其实当时,我有个阿姨在妇幼保健院做医生,她检查时候的态度让我们知道,我这肚子怀的可能是个姑娘。
农村嘛,普遍重男轻女,家里许多亲戚都劝我们先把孩子打了,到时候再要一个男孩。
可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我们怎么舍得?流产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更是不可估量的,你爸就到处求人,东拼西凑借了几千块交罚款,这才把你保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几千块可比不现在,抵我俩两三年的工资了,别人都说你爸傻,有了你以后就不能要儿子了,可你爸说女儿儿子都是他的宝贝,你出生那天,是我见过他最高兴的时候……”
说着说着,周韵的眼眶变得红润,徐知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害怕她就此陷入回忆的悲伤里出不来。
周韵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哽咽:“我没事,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可这辈子能嫁给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没有遗憾……他后来是做错了一些事,但那些错不足以让我忘了他对我的好。好了,不说这些了,回吧。”
……
第二天,徐知岁顺利拿到了祖宅的产权证,母女俩乘坐当天下午的航班飞回帝都。
上飞机前,祁燃让她把航班信息发给他,说今天下午有个会议要开,临时抽不开身,但会安排蒲新过来接她们。
徐知岁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周韵的意思是下了飞机立刻就要去一趟墓园。
那个地方离机场太远,又在没有地铁直达的郊区,春运期间机场不好打车,思来想去,只能领了他这份情。
从机场出来,蒲新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远远看见徐知岁出现在人群里,扣上西装迎过上去,接过她的行李箱,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
“徐医生,伯母,祁总让我来接你们,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
周韵茫然地打量着他:“你是?”
“呃……”徐知岁硬着头皮解释,“那个,妈,他是祁燃的助理,因为去墓园太远了,我就让他帮忙送一下我们。”
“哦,祁燃的助理……”周韵点点头,再对蒲新笑时,眼里多了一丝欣慰。
上车之后周韵没再说过一句话,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脸上无悲无喜。
徐知岁明白,对于一个逃避现实十年之久的病人而言,重新面对何等艰难。
或许过了这一关,她妈妈就能彻底放下心里的结了。
这个时候,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而多余,徐知岁不出声,只是默默握紧了周韵的手。
徐建明的墓碑在墓园的山脚下,那时候她们条件有限,能在这里买一块地已然很不容易。
帝都刚下过一场雪,台阶湿滑,徐知岁搀扶着妈妈往里走,想着等过几天发奖金了,再将爸爸的墓迁到更好的地方去。
到了徐建明墓前,周韵停下了脚步。
不管来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在看到碑上陈旧照片的那一刻,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那曾经是她最亲密的爱人、家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她,如今却以这样对待方式长埋地下。
周韵看着那冷冰冰的墓碑,始终无法将自己的丈夫和这里联系起来。
好一会儿,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碑上的照片,哽咽道:“老徐啊,我这么晚了才来看你,你会不会儿怪我……”
徐知岁撇过头去,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眼泪无声掉落。
这天下午,周韵坐在徐建明的墓前说了很多话,徐知岁不敢听,就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默默守着,看见周韵的嘴唇张张合合,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
下山的时候,周韵站在山脚下回望高高的山头,低声喃喃:“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什么?”徐知岁没听清。
“没什么。”周韵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对了,你和祁燃现在怎么样了?”
徐知岁垂下头去,眼神发虚,“什么怎么样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周韵说:“我是你妈,问这个难道不应该吗?我看得出来,你们俩都还惦记着对方,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找对象,他也不会千挑万选买了套我们楼上的房子。
妈妈也是过来人,你们那点心思,我看得明白。这事也怪我,我要是能早点想起来,也不至于让你们耽误这么久。”
徐知岁抿了一下唇,“妈,都过去这么久了,别说了。”
“什么叫过去了?你自己问自己,难道你不想着他?”
徐知岁沉默。
周韵继续说:“听妈一句劝,有些事不能太倔,最遗憾的爱情不是互相错过,而是双向却不奔赴。隔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遇见,已经是上天眷顾,找个时间把话说开比什么都强。”
“双向却不奔赴……”
徐知岁喃喃重复着妈妈的话。
她想到了除夕那晚祁燃的电话,他说等她回来有东西要给她,而她也正好有话要问他,或许他们是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有些事情是该有个结果了。
……
到家已经天黑,徐知岁收拾了行李,钻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时看见周韵坐在客厅写着什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周韵说是在算这个月的开销用度,徐知岁没有多想,吹干头发之后回到卧室睡下了。
这趟南湖之行把她累得不清,何况明天还要起早上班,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她没有吃安眠药,一整晚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醒来,心里莫名发慌。
工作的时候,因为要赶地铁,她总是起得比周韵早一些,早餐随便在外面买些,应付了事。
而今天走出房间,厨房却有周韵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咦,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徐知岁站在桌边伸了个懒腰,像小孩子似的,用手拈了块煎饼塞进嘴里。
周韵笑而不语,端着牛奶来到桌前,“睡不着就起来给你做点吃的,先洗手吧,一会儿上班来不及了。”
徐知岁点头说好,洗完手又一阵风地坐了回来。
说起来,周韵有很多年没给她做过早餐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她在上学的时候,徐知岁怀念这个味道,吃的也比平时多了。
周韵看着她笑,“以后吃饭别吃这么快,对胃不好。你总胃痛,自己也得注意些,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徐知岁点头,周韵又语重心长地说:“还有,别总熬夜,现在动不动就能看见年轻人熬夜猝死的新闻,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懂的多。熬夜还会导致肥胖脱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妈~”徐知岁嗔了一声,“我才不会英年早秃呢。”
周韵还是笑,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蛋,“我昨天把我的工资卡找出来了,里面存了几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啊……”
徐知岁终于吃不下了,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困惑地看着她:“好端端,你和我说这个干吗?”
周韵面上闪过一色怪异,很快又一笑带过,“没,就是想说你上班这么远,天气又冷,有条件还是买个车吧,不用那么辛苦。”
徐知岁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想多了,“?悖?鄱冀煌ㄊ裁辞榭瞿慊共恢?溃?缕鹄吹氖焙颍??祷共蝗缱?靥?炷兀
周韵讪讪一笑,“也是啊。”
到了出门的时候,周韵送徐知岁到玄关,像小时候那样亲自给她穿上棉袄,再围上她亲自织的大红色围巾。
“我们家岁岁长大了,不用妈妈操心了,真好。”她拨了拨徐知岁的头发,眼里满是疼爱和不舍。
徐知岁笑眼弯弯,“瞧你这话说的,我小时候有那么淘气吗?”
“是啊,小的时候天天气得我都快得高血压了。”周韵看着她,欲言又止,“好了,要迟到了,快去上班吧。”
徐知岁拿起包,走到电梯口,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你今天上班吗?”
周韵愣了一下,“对,一会儿要去核一下账目。”
徐知岁点点头,朝她挤了一个wink,“那等我回来哦,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烤鱼店,下班我们一起去。”
“好。”
……
春节假期刚过,科室里并不算忙碌,徐知岁上午只问诊了十个病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想到了周韵,又将她早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细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
周韵今天的反应太奇怪了,不像是日常的关心,而像是在……
交代后事。
徐知岁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说了三声“呸”,暗骂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可心里到底不安宁,思来想去,她给周韵拨去了电话。
一连三个,无人接听。
徐知岁的心悬了起来。
她又给周韵上班的地方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妈相熟的同事,那个阿姨说周韵今天根本没来上班,昨天半夜还给店长说了辞职的事,店长到现在还在生气呢。
徐知岁没有听完对方的抱怨就匆匆撂了电话,捞起外套,冲出了医院。一路上也顾不上是不是撞到了行人,每跑一步,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
不要,不要这样!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徐知岁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乞求,但愿她的预感是错的,周韵不会这么狠心离开她。
路边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她很幸运地拦到一辆,司机见她一脸慌张,什么都不敢问,踩油门的力度比平时大了许多。
同样的阴天,同样的出租车在大街上飞驰,徐知岁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无比熟悉,十年前的那天,她就是这样永远地失去了爸爸。
恐惧深深地漫了上来……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风和花园门口,徐知岁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家楼下。
电梯来不及,她就跑楼梯。
家门终于被打开,她慢慢地踏了进去,脚步虚浮,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
“妈……”她的声音颤抖得可怕。
没有人回应,整个屋里安静得诡异。
徐知岁下意识推开了周韵卧室的门,看见周韵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边有白色泡沫,床头散落着几个空空药瓶子……
心软的神没有听见她的乞求,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妈!”
徐知岁扑了过去,手足无措地查看周韵的情况。
呼吸还在,但心跳渐渐弱了,她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完全没了意识。
徐知岁拿出手机拨打了120,剧烈的恐惧导致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深呼吸之后,她迫使自己冷静,准确地说了情况和地址,医院表示会立刻派车过来。
挂了电话后,徐知岁再次检查周韵的情况。
因为不了解周韵的中毒情况,她不敢冒然给她催吐,只能用纸巾清除了她口鼻中的异物,将她翻身侧卧,以免呕吐引起误吸。
做完这一些,周韵还是没有反应,徐知岁再次慌了,拿出手机给她唯一能想到的那个人打去电话。
“喂,岁岁?”
电话很快被接通,在听见祁燃声音的那一刻,徐知岁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了。
她哭了出来,“喂,祁燃,你快过来,我妈妈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妈妈不会有事的。
妈妈的心结,岁岁用了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法打开,所以这次她需要别的方式彻底清醒过来。
如果她一直好不起来,就算岁岁以后和祁燃很幸福,妈妈的病也是悬在心头的一把刀。
所以我觉得这应该大概也许,不是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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