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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祁燃还当着她的面喝了大半碗,着实有点为难他。
不过这也证明她在厨艺上的确没有什么天分,下次还是收起她那无处安放的恻隐之心,不要再想着送什么营养汤了,放过祁燃,也放过她自己。
打完饭,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还没吃上两口,冯蜜就风风火火地端着餐盘朝她走过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脸上笑容异于往常,有种说不出的雀跃与欢喜。
“徐医生,问你个事儿呗!”冯蜜腆着脸傻笑,讨好似地往徐知岁碗里夹了个大大的鸡腿。
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冯蜜从没有过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拱手相让的时候,徐知岁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心想这姑娘不会又要逮着她问什么八卦了吧。
她面无表情地将鸡腿送回了她碗里,“无功不受禄,你先问,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你。”
“嘿嘿。”冯蜜戳着碗里的饭,眼底闪过一抹可疑的娇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刚才在住院部和你说话的那个兵哥哥是谁啊?”
“你去住院部干嘛?”徐知岁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关注点有些偏。
“我家有个亲戚住院了,我就过去看看……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长得好帅啊!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兵!”
“……咳咳!”
徐知岁被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用词吓得直咳嗽,喝了两口汤才缓过来,“你看上他了?”
“一见钟情!”冯蜜托腮眨眼,“所以他有对象了吗?”
徐知岁实话实说:“这我真不知道,他是我高中同学,很多年没联系的那种。”
“那你就帮我问问吧,我这母胎sl好不容易才遇到心动男嘉宾,我下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冯蜜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徐知岁一脸无奈,可又受不了这小姑娘对她那孤又是揉肩又是敲腿的殷勤劲,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没有宋砚的联系方式,回去的路上纠结要不要给祁燃发个微信,毕竟关于宋砚的一切想来想去应该只有他最了解。
还没组织好语言,她就被谢成业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等她出来时诊室门口已经排满了等候叫号的病人。
她放弃了发微信的念头,想着这种事还是等下次去探病的时候当面问他比较好。
后面的三天,徐知岁每天忙到脚不沾地。
或许是因为医闹事件的持续发酵,让更多人关注到了抑郁症这种精神疾病,相关热搜在网上挂了好几天,许多官方账号也下场科普。长济医院的心身医学科因此被更多人知晓,这几天前来挂号的人数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徐知岁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中饭也没时间吃,等她将这一天所有病人的情况归档,外面天色早已大黑。
为了不打扰祁燃的休息,她放弃了在下班前去住院部走一走的念头。
周六这天,终于轮到徐知岁休息。
早上七点,她在生物钟的促使下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给肉球喂了点猫粮又睡回了她温暖的小床,再次被微信消息吵醒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她昨晚答应了今天中午和谢书毓一起吃饭,半梦半醒的竟然给忘了。挂断电话后,她一阵风似地卷进洗手间梳洗,下楼时谢书毓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多时了。
自从上次医闹过后,他们两个一直在忙,虽然微信偶有联系,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谢书毓带她去了朋友推荐的重庆火锅店,据说味道非常不错,平时很难订到位子。
可当锅底端上来的时候,看着上面漂浮的一层厚厚的红油和大把大把的辣椒,徐知岁感到胃里一阵抽搐,已经可以想象这颗玻璃胃一会儿将如何向她抗议。
看见她盯着锅底脸色为难,谢书毓问:“怎么了?不喜欢吃火锅吗?”
徐知岁迟疑地回答:“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有点辣……”
“是吗?”谢书毓说:“我觉得还行,大概是因为我妈是川渝人的关系,我家人都爱吃辣。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要不我们换一家?”
“不用了。”徐知岁拦住了他试图退餐的动作,“算了,来都来了,别麻烦了。”
谢书毓也就没再坚持,让她要是觉得辣就往清水里涮涮。然而作用并不大,徐知岁的胃在油和辣的双重冲击下变得更加脆弱,没吃几口,她便以减肥为由放下了筷子。
百无聊赖中,她支着下巴环顾四周,发现今天商场的人格外多,若非他们来的早,此刻怕是也要在外头排队了。
谢书毓笑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辣牛肉,“大概是因为今天是跨年夜吧,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凑这个热闹。”
“啊?”
徐知岁看了眼手机,惊讶地发现今天还真是12月31,也怪她这段时间太忙,只记得是周六她休息的日子,完全忘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临。
跨年夜……
跨年夜……
那不就是舒静阿姨的……忌日?
徐知岁面色缓缓沉了下去,全然不顾那牛肉上沾满的辣椒就囫囵地往下吞。
午餐过后,谢书毓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正排队检票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说研究室临时有急事必须回去一趟,尚且来不及把徐知岁送回家,就匆匆坐电梯去了停车场。
人头攒动的影院大厅,一对对小情侣如胶似漆,徐知岁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的一个跨年夜,她就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扔下了,到底是怎样的工作,能比医生还要忙碌。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在谢书毓面前强颜欢笑了。
退掉了电影票,徐知岁搭乘地铁回了长济,她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有资料落在了办公室,她必须回去拿一下,然而到了医院她连门诊部的大门都没进,就直接去了住院部。
从电梯里出来,徐知岁在走廊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擦肩而过,对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依稀记得不久前逛商场时曾有柜姐向她推荐过,圣罗兰的自由之水,如果她没有记错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了。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女人捂脸痛哭的模样。
或许是家人生病了吧,徐知岁淡淡地想。
来到病房,里头多了一束鲜花和几篮水果,祁燃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打了褶的眉头和紧绷的唇角无不诉说着他此刻的烦躁。
他没有穿那件苍白的病号服,而是一身黑色大衣的正装打扮,很明显,他刚刚从外面回来。
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让徐知岁皱了皱眉头,这个病房似乎在不久前来过其他人。
她敲了敲门,走进去,“今天好些了吗?”
祁燃闻言抬头,眉间的褶皱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唇角温和的笑意,“今天不是休息,怎么有时间过来?”
“就……回来拿点东西。”徐知岁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排班时间。
微微打量了眼桌上摆着的娇艳鲜花,作势不经意地问:“你有朋友来过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祁燃把那束花放去了角落,“顺便路过就来看看我。”
“哦……”
徐知岁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眼睛再次打量着这个病房。几日不过来,面前的茶几上被文件夹和各种书籍堆满了,虽然放得整齐有序,但显然即便是在养伤祁燃也没让自己闲着。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敲门声,护士长带着一伙小护士来例行查房。
护士长朝她微笑,和蔼的脸上有浅浅的皱纹,“呀,徐医生来了?”
徐知岁也笑着回应,“是啊,过来看看朋友。”
护士长说:“那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朋友了!说了几百遍让他卧床好好休息,非不听,天天往你们门诊部跑。今天更不得了,没有报备就擅自离院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真付不起这责任。”
“好,那我下次一定和你们报备。”祁燃摇头淡笑,多少有点无奈求饶的意思。
护士长一边写记录一边嗔他:“这是报备的事吗?你们小年轻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说不动你,让徐医生来好好管管你,她说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护士长莫名暧昧的语气让身后一群小护士捂嘴偷笑,祁燃笑而不语,眼底竟然都带了几分愉悦。
这让徐知岁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当然知道祁燃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能想起来,他更加不会忘记。
护士长走后,祁燃注意到徐知岁时不时捂着肚子,体贴地给她倒了杯热水。徐知岁说了声谢谢,顺势在沙发坐下,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没事总往门诊部跑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这几天没过来,想去看看你。”祁燃去洗手间换回了病号服,出来时最上方的两颗纽扣还未扣上,露出大片的胸膛和锁骨。
徐知岁下意识移开视线,拿着杯子的手悄然紧握,“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见你在忙,就没打扰。”
“哦……”
徐知岁继续低头喝水,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沙发的另一边往下沉了沉,祁燃坐到了她旁边认真地剥起了桌上的一个桔子。
他坐的太近,动作时手肘偶尔蹭过她的外套,平白生出一些令人遐想的暧昧。
徐知岁更加心不在焉,不知是空调温度太高还是手里水杯太烫,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热,呼吸也紊乱了,借着倒水的动作往旁边坐了坐。
“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徐知岁没话找话地说。
祁燃耐心撕着桔子上的白络,“偶尔碰到会疼,其余时间还好,只是还不能用力。”
徐知岁点了点头,很快想起冯蜜拜托她的事,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
“宋砚……他有对象了吗?”
“……”
祁燃忽的抬头看她,瞬间凉下去的眼神让徐知岁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是替我同事打听的,你别多想。”
祁燃心底一松,这才挑唇笑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哪有。”徐知岁耷拉下眼角,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像他这样整天扎在部队的人,怎么可能有对象。他家里倒是着急,给他安排了好几次相亲,但是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最后都不欢而散了。怎么,你同事看上他了?”
“差不多吧,想问要他的联系方式来着。”
“我回头推给你。”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会儿,有护士进来通知祁燃去医生那里换药。徐知岁看看时间正说走,祁燃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一个剥的干干净净的桔子放在她手心。
“等我,很快回来。”
徐知岁便不动了,静静看着他跟着护士出了病房。
他走后,空荡的房间显得异常寂静,徐知岁闲着无聊翻了翻他搁在茶几上的书籍。
大多是些和电子编程相关的论文和报告,全英文版的内容,一串串长而复杂的专业代词看得她眼睛直晕,看着看着,睡意汹涌袭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合上了眼睛。
祁燃从换药室回来,就看见她蜷缩在小小的沙发里,脑袋枕着他的大衣外套,睡梦中手掌仍捂着胃部,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痛苦。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睫毛轻颤,呼吸均匀,褪去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坚强和冷硬,有了几分她少女时期的影子。
祁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嘴里呜咽了一声,却没醒。祁燃庆幸的同时心里又生出几分失落,若她有所察觉,是否还会像之前那样推开他呢?
就在昨晚,他看完了她的一整本漫画,愧疚、懊悔铺天盖地朝他袭来,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曾经忽略了什么,那是少女捧到他面前炽烈且孤注一掷的一颗真心。
如果当时他能坚定一些,不要那么思前顾后,或许今天他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过去无法改变,后悔已来不及,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当下好好爱她。
……
徐知岁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她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外套未脱,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而这张床原本的主人却在陪护的座椅上,静静翻着他的报告,面色微微泛白。
听见床上传来动静,他抬眸看了过来,“醒了?”
徐知岁撑坐起身,眼底闪过羞愧,她一个大活人怎么就霸占了他病人的位置,可……
她记得她是在沙发上睡着的,怎么就到了床上?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自觉地红了脸,以最快的速度穿鞋起身,“抱歉,我可能是太累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祁燃看着她笑,“没事,怪我去的太久了。”
徐知岁更加无地自容。
墙上的挂钟指向傍晚六点,她想起今天肉球独自一猫在家,有些不放心,正好她也在这呆的够久了,于是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祁燃叫住了她,从大衣口袋拿出一盒药,“这是我刚刚找医生给你开的药,以后别吃太多刺激性的食物,对胃不好。”
他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他对此格外敏感,更怕她不会照顾自己,平添了折磨。
徐知岁接了过来,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却也只是淡淡地说:“谢谢。”
从病房出来,徐知岁和刚换班的护士笑着打了个招呼。路过医生办公室时,听到里头有人摇头叹气。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身体的患者,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刚刚给他换完药,回去不知道做了什么,硬是把伤口给崩开了。留了好多血啊,害得我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徐知岁默默听着,心脏莫名地就跟着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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